希望能看到他,跟他好好的告别,道一句珍重。
但,他还是不声不响的走了,一如他以往的缄默。
踏上了那条路,此去经年,也不知何时才能相遇,又或者……再也不见!
全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他背负着沉重的使命,放弃了所有,去做那本不该他做的事。
连……最后一面都不想见?
心中纵有千般怨念,终归化作了一声叹息:“既已如此,我们就不再打扰了!”
女子说完便带着身边的少女,向来时的路离去,而那老者到最后也没有再多说一字,就仿佛一尊被白雪覆盖的冰雕一般,陷入永寂!
若那女子是正面对着老者的话,就能看到,他此时另一只手里正摩挲着一块巴掌大小的人形冰雕,这冰雕与老者身后那些截然不同,其面目栩栩如生,犹如鬼斧所刻,安详的神色的更是刻画的入木三分,仿若睡着一般,赫然是个青年男子模样。
————
“姐……!哥哥真的……真的走了吗?”
娇俏的少女时不时的回头,看向天渊,好似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除了积雪,什么也看不到,娇嫩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颤音和酸楚。
女子看着身边的少女眼中噙着泪水,一脸希冀的望着自己,心中也是泛起了苦涩。
“放心吧!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女子挤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安慰道。
少女‘哦’了一声,有些失落的低下头,一边用手抹着眼睛,一边带着哭腔道:“那个老头儿……,好奇怪!天渊里面……明明没有鱼,却非要在那里钓鱼。”
“我……我才不会告诉他这个秘密,就让他在那儿等,冻死他算逑了!”
少女无不恶意的诅咒,却惹得身边的女子连连叹息。
她最为依恋的人不声不响的离开,让她幼小的心灵陡然空缺了一块,变得彷徨无措,或许是刚才老者说话的声音吓到她了,此时离得远了,便把心中的怨气发泄了出来。
等时间久了,或许她就会接受他已经离开了的事实吧!
女子心中如是想到。
可这又何尝不是在自我安慰!
“姐姐,快看,下雪了!”
愣神间传来少女的呼喊,女子抬起头来。
此时,山涧中又飘起了雪花,扬扬洒洒,似被狂肆的寒风将天空的铅云蹂躏的支离破碎,一片一片往下掉,覆盖来时的脚印,也勾起了少女的兴趣,好似上天也在垂怜这两个心中失落的女子!
恍惚间,这一刻似天与地被这飘然而下的雪尘,连接在了一起,填满了心中的空缺。
“好美啊!”
娇俏的少女撒开女子的手,在雪地里和着飘落下来的雪花,打着转,像雪中精灵一般,翩翩起舞,娇笑声如银铃般轻响。
但女子却听出了笑声中的不舍与酸楚,眼中氤氲起了水雾,望着此时的天空,心中有了祈祷:
“愿它能指引你回家的路!”
……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而遁去的一,便是不堕轮回之人,又因其指引众生通往往生,故为往生之人。”
“此纪终灭,新的往生人也该出现了,也不知,是谁……”
雪落之际,乌篷舟上的老者略有所感,抬头望着苍茫的天空,眼神不再冰冷,而是带着一抹深邃与沧桑,任由雪花落下,遮盖了他的脸与眼,嘴里喃喃着飘忽不定的话语,忽而间消散在了风雪之中。
“天命天命,天之命者……身兼天运,其魂带殇,命途多舛,心定则矣,不定则堕……”
“而妄夺天命者,此道,不可言……”
老者心中感叹,其神不知飘向了何方,而乌篷舟下表面平静的天渊里,却起了诡秘!
一滴水珠无声无息的往下坠。
此水珠甚是奇异,遇天渊之水,凝而不散,其色泽乌黑可怖,仿若能吞噬光线一般。
越是往天渊下坠落,其形越发的凝实,所过之处,天渊之水好似沸腾一般,带着一连串气泡,落入那光不可照的天渊之底。
待一切恢复平静时,天渊又变得之前那般神秘而可畏,风雪过境,惊不起丝毫波澜。
……
环宇浩渺,静得可怕,即使偶有流星坠落,也传不出丝毫声响,但此时却有一阵轰鸣之音回旋。
一异物状若流星,却无丝毫火光发出,拖着漆黑的尾巴,以不可描述的速度坠落,所过之处,掀起片片虚无,就连一些星石遇之都纷纷破碎,化为尘埃。
或许是其声势浩大的缘故,惊醒了天边一游离的孤魂。
孤魂望着异物划过,原本茫然的眸光有了一丝清明。
环宇内,时间仿若静止一般,异物不知道坠落了多久,终是气势殆尽,砸落在宇宙的一角落。
那一天,这一片星域的天空都被一道深邃的虚无沟壑所笼罩,也正是这道沟壑,让众多生灵为之畏惧。
在他们看来,好似这天突然裂开了大口,要将他们吞噬一般。
……
“年岁不知愁,吾命几时休,天无怜我意,道化众生求。悠悠岁月旧,清风明月勾……”
在一片荒芜的沙漠中,一个骑着青牛的老者,正一脸悠闲的哼着古老的歌谣。
须发皆白的他,着一袭青衫,本该有着一股淡然出尘的飘逸之感,但此时,他摇头晃脑破坏了这份神韵,反而有几分玩世不恭的意味。
但天空中突然出现的虚无沟壑打断了他的兴致,闲适的神情被凝重所取代。
老者眉头深皱,抬手间掐指一算,似冥冥之中窃得一缕天机,随即喟然一叹:“时不待我啊!”
“老伙计,咱们走吧,天意如此,不可逆矣!”思忖了片刻,老者拍了拍座下的青牛,声音缥缈似带着一丝解脱。
青牛仰天长啸一声,便踏步向着天空的虚无而去。
唯余这片荒凉的沙漠,还有那老者若有若无的歌声在回荡着:
“天无怜我意,道化众生求……吾非此中人,但从此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