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话的大石间冲去。
眼见鼓受那就要撞向石棱,几个左右亲卫忙上前拉阻,然而彭受那此际力道似比方才更盛,竟将那几个亲卫冲撞飞出,他一头撞在了石棱之上,“砰”然大响,带着满额的鲜血直挺挺地躺在了沙场之上。
众羌人士兵先见威风凛凛的本族大头领彭受那只一合之间,便被张骏击败,顿时心中凛然。又见大头领此举,竟是自绝!更是人人惊惧,更加肯定了张骏乃高山神邸附体,大头领彭受那妄犯神灵,受神邸施惩戒而寻自绝!诸人对大青鸟消减的敬畏之意又重新升腾。不知哪一个羌人士兵口中呼了一声“闷摩黎”,复伏于地,一众羌人士兵齐声颤呼“闷摩黎”,五体投地,比初时更加虔诚。
张骏见彭受那突然之间发狂,又突然之间撞石自绝,惊得口眼大张,如坠云雾之间,全然未注意到众羌人的五体投拜。
良久,张骏方低头细看着手中的九节杖,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
张骏及众羌士兵皆不知道,彭受那突然之间发狂,既不是冒犯了神邸,也不是张骏有神功护体,而是彭受那自身的痼疾突发,一时之间极难忍受,因而自绝。
这彭受那双臂力巨,平素饮食量甚大,喜暴饮暴食。又性极刚猛,御下酷烈,平素极易动怒,因此心脏胸肋负荷极重,平素便有目赤、口臭、指麻、胃痛、心悸、便秘等症状。只是彭受那日常只觉身子偶有不适,自恃身健如牛,未加注意而已。而大陵穴又属十三鬼穴之一,本来施以金针刺穴,便可主治心悸心痛失眠诸症,但施针时病主须心平神宁,下针也须轻重适宜,不能有些许差池,否则后果截然相反。
彭受那暴力出击,牵引身体各项肌能作用,激发了病缘。而张骏这一凌乱回击,力道甚重,更是冒冒失失地击在了鬼穴之上,相当于触引了彭受那各项病症并发,瞬间指麻、心悸、胃呕,胸肋攒痛,难受之极。彭受那自以为被张骏施以了妖术,心神俱惧,这才跌撞奔冲,无意间撞向了石棱,酿成了这一令所有人不可思议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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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受那胞弟鼓涉咄远远望见张骏自水月山巅而下,又在一合之间令胞兄毙命,吓得魂飞天外,不敢回营。这彭涉咄虽年轻孔武,但无论心智还是能力,较其兄相去甚远,做一名冲阵的武将尚可,倘若统领部族,却不能慑众。枹罕羌一时群龙无首,伏拜之后,眼望大头领的尸身恸身而哭,心惶惶然不知该何去何从。
那道童清吟不知何时,已一瘸一拐地奔至张骏身侧,大声道:“张公子好厉害,竟抬手间制服羌众,这下度氏獠人有救了!”
张骏心中呯然一动,他受度度师君点化,不是为了救獠人度此一劫的么?如今羌人部落中最强横的大头领已然身死,群龙无主,又对他视若神邸,这岂不正是化解两族纷争的大好良机?!
想及至此,张骏咳嗽一声,道:“各位尔玛儿郎们听好了,尔等本居于枹罕河原牧狩游猎,日出而歌,日落而息,缘何今天却为一隅之地,走上杀戮之路?”
“羌人”乃外族人对其的称呼,意为“牧羊人”。而羌人自称为“尔玛”,意为“本地人”,远古之时,羌人所居之地极为广阔,东至河洛豫并,西至西域流沙,南至湔水,北至塞北大草原,皆有分属。羌人是构成中国华族的重要组成部分,后世华族自称为“炎黄子孙”,这其中的炎帝姜姓部落,便是羌人的一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王朝“夏”,也是羌人的首领禹所建立,史上称为“夏禹”。
在张骏心中,羌人与汉人一般无二,本为兄弟,只是隅居于西北太久,与中原汉人习俗渐行殊远,故羌汉分离。因此,他引述羌人自称“尔玛”,以示亲切。
外族人中,概无一人称羌人为“尔玛”,即便是部落之内,也多受外族影响,偶尔也自称为“羌”。因此听张骏称其为“尔玛儿郎”,更是心中激动,更将之肯定为本族神邸。
众羌人双手高举过顶,大声道:“敬请闷摩黎指引明道,引我等子民远离血火。”又呼啦啦地伏拜下去,如此数次。
张骏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视苍生为一体,世间本无汉羌胡獠之别。然尔等大头领一意孤行,妄施杀戮,以致两族陷于血火之中,尔大头领也身遭横死。此等惨痛教训,不可重生。从今往后,尔玛部族须与度氏賓族结为兄弟,和睦共生,耕牧同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