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你先上点药。”
连景摸黑从背着的机关匣里摸出两瓶伤药,抛给公孙离。
“公孙娘子也用点儿吧,接下来还不知道有多少难关等着我们。”
一瓶内服,一瓶外涂。
公孙离也不客气,吃下两颗又还回去,原地打坐恢复,平复气息。
连景给的伤药效果不错,不多时便觉得痛感缓和了大半,至少不影响行动。
“我也好了”连景将自己的伤势简单处理一番,重新背上机关匣,又从机关匣内取出一只体型娇小的机关造物,“公孙娘子,我们跟着它走……前面应该没有危险,往这个方向……”
在机关造物的探路下,连景带着公孙离避开几处很不起眼的机关陷阱。
直到——
连景摸了摸挡住他们的石壁,咬牙切齿。
“竟是一条死路!”
公孙离闭上眼睛仔细感知,再睁开眼:“不对,不是死路,墙后面有风,应是条活路!”
连景将信将疑:“当真?”
在石壁上摸索半晌,终于在一处极其隐蔽的地方摸到机关暗扣。
石壁打开,光线倾泻。
连景喃喃道:“居然真有——”
但,这算是路???
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窄道从二人脚下延伸出去。
“看这情形,我们开心太早了。”公孙离说着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脱下兜帽,握紧纸伞,提起戒备,“据我所知,不少机关师都喜欢在老巢设立类似机关迷宫的陷阱,用以阻挡外来者。”
连景嘴角轻抽,嘀咕道:“那这群机关师中肯定不包括老师和我……”
在自家门口建造机关迷宫,也不怕哪天将自己也困进去。
公孙离征询连景意见。
“就这一条路,要不要闯一闯?”
连景反手从机关匣取出几样东西来,蹲身摆弄了一会儿,头也不抬地道:“来都来了,怎能不见一见田春?再者,我们后退退不得,可不就得往前走?闯!”
不管机关迷宫建造得多么复杂,也是基于机关造物原理,没道理还能难得倒自己,更何况同行还有位聪慧机敏又细心的公孙娘子。连景是半点儿不慌,没一会儿便熟练做好准备工作。
“公孙娘子对机关迷宫了解多吗?”
依旧是连景用机关造物打头阵,探查地形陷阱。
他一回头便看到公孙离从不知何处拿出一根特殊处理过的碳条,在迷宫墙壁角落做标记。
不消说,这很熟练了。
公孙离很谦逊:“有了解,不算多。”
作为情报人员,为了情报出入各种稀奇古怪的场合、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是常态。
她不止一次执行拦截窃夺情报的任务,这种等级的情报往往很重要,被藏在隐蔽且安全的地方,机关迷宫不过是众多陷阱形式中的一种,她没事也会提前做功课去了解。
久而久之也积累出自己的一套应对方法。
机关迷宫大得惊人,墙高且厚,仿佛没有尽头,每回走到岔口都有三四条不同的方向,即便是方向感再好的人也会迷失其中。连景手中拿着个木板,时不时低头计算标注什么。
不到半刻钟,他与公孙离几乎同时停下脚步。
公孙离眼尖看到墙壁角落有自己前不久画的枫叶标记。
“我们是绕回去了?”
连景道:“恐怕不止是绕回去这么简单,公孙娘子,你看。”
说着递出手中的木板。
公孙离凑过来,一瞧才发现木板上画了密密麻麻的黑线,看不出名堂。
木板与探路的机关造物用一根透明机关丝串联,不细看极容易忽略。
“这是什么?”
“家师从记里鼓车获取的灵感,专门造的绘图机关造物。毕竟他老人家时常往边陲深山等苦寒之地钻,那些地方地形陌生,没有详细地图容易迷路。”连景指着探路的机关造物,说道,“它走过的路线会一五一十绘在这块板上。这就是问题所在,我们一直在这片地方打转。”
是一直打转而非绕了回来。
公孙离被他这么提醒,神色凝重三分。
她严肃道:“还有一个问题。”
连景问:“什么问题?”
“我每至一处拐角都会做下标记,一处都未曾漏过。若我们一直在原地打转,何故现在才看到一回标记?这只能说明,我们不止在原地打转,整个迷宫墙壁也一直在变!”
正因为每一面墙都在变化,他们运气还差,所以在原地打转的时候才会只碰上一次标记。
“一直在变化的迷宫?这就麻烦了。”
这意味着规律无迹可寻。
不停下机关迷宫的主控核心,想要用常规办法脱身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瞧连景眉心拧成结,公孙离宽慰道:“麻烦什么?一力破万法,若我们被困,实在无法脱身,那便生拆了这座机关迷宫。你是机关师,拆装机关造物还能难倒你?若拆不了……”
她身上还有几枚应急用的机关炸药。
连景的担忧被她三两句化解,哑然失笑之余也认同她的建议。
“是了,再不济还能拆。”
只是拆迁动静太大,容易引来敌人注意,还与机关师擅长“细微之处洞察万千”、“精细精致”的作战风格,格格不入,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用这招。
二人又绕了一圈。
连景纳闷道:“奇怪,常理来说,机关迷宫该是陷阱重重才对。怎么一路走来都没有危险?”
公孙离正欲开口说什么,耳尖听到两道深浅不一的陌生脚步声。
神色戒备道:“噤声,有人来了!”
两息过后,二人看清从拐角处过来的一男一女,怔了怔。
怎么会是阿虎和玉环姐姐?
但刚刚的脚步声,明明不对……
是的,来人竟是公孙离再熟悉不过的杨玉环和裴擒虎。
她看到裴擒虎二人的同时,后二者也看到了他们。
裴擒虎冲他们扬手,小跑着上前,憨笑着道:“阿离,终于找到你们了。”
杨玉环立在一侧,也露出一缕清浅笑意。
公孙离心下皱眉。
连景神色一松:“裴郎君,你们怎么也下来了?”
裴擒虎道:“当然是下来救你们啊。”
连景:“……”
说句不礼貌的话,他怎么觉得裴擒虎救人不成,反将他自己赔进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四个人总比两个人好,碰上麻烦也能互相照应。
刚准备上前,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前三步位置的公孙离,左手负背冲自己比划了个手势。
连景:“!!!”
这是江湖通用的切口,在外行走的侠士豪客都懂,手势代表着“有变”。
有变?
连景心生警惕。
公孙娘子与裴郎君二人是关系亲近的伙伴,她必然是发现了什么,这才出手示警。
莫非,这二人有问题?
刚想着,他就听公孙离略有些不耐烦地说:“裴擒虎,你小声点儿,不怕惹来敌人?”
连景:“……”
他抿了抿唇,将舞台让给公孙离。
自己与公孙娘子结识不久,后者对他的称呼也是更为亲昵的“阿景”而非连景,正常情况下又怎么会连名带姓喊自己的伙伴?这位裴郎君以及他身边的杨玉环娘子,多半是冒牌货。
裴擒虎浑不在意地挥手。
“怕什么?俺们在这里转了好久,一直没碰到敌人。”
神情间完全没有对称呼的不满与抗议。
一侧的杨玉环插话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找到出口。”
公孙离点头:“杨姐姐说得对。”
一旁围观的连景动了动唇,明明是这般严肃正经的场合,他却有些克制不住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