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里泡了那么久,泡出一幅岁月静好的语气:“头发湿哒哒的话,很容易再感冒。你现在抵抗力很弱,要注意。”
尉烨霖没有说话,但明瑾感觉到当她的手无意中碰触到他的背时,他的脊椎倏然一紧。
煲药的瓦煲在树屋外微微作响,星火卷动着药香在林子里飘荡,两人皆穿着白袍,有一种说不出的旖旎之感。
明瑾的汤药很是虎猛,喝下之后,不一会儿,尉烨霖便汗如雨下,人又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一般,脸色更见苍白。
明瑾怕他被风一扑,寒气入体,刚刚逼出来的毒素便前功尽弃了,于是在树屋里好一阵翻腾,找出被褥枕头,把他结结实实的围在藤椅里。
他好像很难受,哼哼叽叽的说头疼。
明瑾无法,只得挪到旁边,用力给他按摩头舒缓一下疼痛。
她知道第一幅药是最猛列的,就像一个长了毒疮的人,第一刀得把疮捅破,挤出脓血,此时受的苦痛自是最多的。
尉烨霖渐渐发起烧说起胡话来。明瑾拿出方巾给他不停的抹汗,做物理降温。
他虽烧得口齿迷糊,她却听得清楚。
他叫着阿么,听起来又像是阿妈,额头上沥沥的汗珠,羽扇般的长睫在苍白的面颊处落下了一片阴影。
明瑾忍不住有些心疼,大訾人不是这么叫自己的父亲母亲的,看他立体而深邃的五官,似乎有外族人的血统。
他开始胡乱呓语,发音和语调和大訾人的绝然不同,明瑾叹了一口气,如果他飙出几句英语,她还能破解一二,但这种语言,实在不知是哪个外族的了。
他昏迷中还发起怒来,手突然在半空中抓挠了几下,碰到她的衣襟,便死死的揪住,直往她身上靠。
明瑾突然有些怜悯,不知道他在昏沉中经历着什么,她与他才见过几面,但好像每一次都是不同的感觉。
在郊庄他被刺杀时,她见到的是一个骁勇的少年儿郎,杀伐狠厉,在她落难时,她见到了一个雍荣尔雅的皇城贵胄,而此时,她见到一个脆弱得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的尉烨霖,即使他很高大,此时仍旧像极了一个思念父母的孩子。
她半抱着他,替他擦拭不停滚出额头的汗珠,安抚的拍打着他的肩膀,轻声的哄着:“没事了,没事了.....”
尉烨霖渐渐松懈下来,呼吸也慢慢平稳,只是手依然像个孩子似的紧紧的揪着她的衣袂不放。
他的头重重的靠在明瑾的肩上,明瑾感到有些麻木,却不忍把衣袂从他手里挪开,好像此时此刻,让他重陷于梦魇是件相当不仁义的事情。
其实细细数来,两人也只见过几面而已。
明瑾把自己此时的体贴入微当成是烂好人心态发作。
夜彻从小径上过来,拎着一只野鸡。
也不多话,处理了之后就着火堆烤灸起来,好像尉烨霖这样子,他已司空见惯了。
“你家少主为什么会得寒毒?”明瑾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