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子同泽 (十)
这一仗,赢得酣畅淋漓。
一路跟过来的鬼子和伪军,被当场干掉了二十多个,还有十多人因为受伤跑不动,乖乖缴枪做了俘虏。而保安队和以李若水为首的七人临时小组,却只出现了两名轻伤。
“真想不到,通州保安队居然这么猛!” 趁着张洪生等人忙着审问俘虏的功夫,王希声走到李若水和冯大器二人身侧,喘息着说道。
与冯大器的骄傲性子不同,他这个人无论说话做事都相当谦和,所以无论跟谁都都能谈得来。但这种性格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很多时候,他都像个透明的影子,除非你刻意去关注,否则很难知道他去了哪里,做了什么,到底有没有自己的喜怒哀乐。
“他们的战术对付实力弱的对手,比咱们在训练团所学的那些更有成效!” 李若水此刻心中也有许多想法,扭头看了一眼王希声,微笑着回应,“不过遇到了小鬼子,可能就不管用了。小鬼子绝对不会这么轻易地转身逃走。”
“小鬼子韧性比刚才那伙人高得多,枪法也不会烂到上百颗子弹才打到两个人的地步!” 冯大器皱了皱眉,也迅速对李若水的观点表示了赞同。
“是啊,在南苑战斗中,小鬼子隔着一百五十多米,就能压得咱们抬不起头!”李若水很意外地将目光转向了冯大器,继续低声总结,“不过张队长刚才的部署中,先打掉对方机枪和掷弹筒,再想办法干掉其主心骨的战术,将来用在小鬼子身上,也未必没有效果。至少,能让咱们自己减轻很大压力!”
“鬼子的机枪手,不会靠得这么近。但提前布置埋伏,倒是可以借鉴!”尽管依旧对李若水不太服气,但看在刚才彼此之间配合还算不错的份上,冯大器决定在抵达固安之前,不再故意给对方难堪。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利用敌军不熟悉地形,提前设下埋伏,然后忽然给其致命一击!” 王希声非常善于总结,接过李若水和冯大器两个的话头,笑呵呵地补充。
毕竟都是这个年代的高级知识分子,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迅速就推断出了刚才那场胜利的几个最关键因素。虽然这些结论的对错,还需要在实践中去验证。但每个人心里都隐约感觉到,自己对战术的感悟,又加深了不止一层。
实践,永远是最好的老师。因为日军对南苑的进攻,来得太早太突然。无论是培养高级军官的军士训练团,还是培养下层军官的学兵营,都没来得及教导自己的学生,如何将课堂上学到的本领,付诸实施。而守卫南苑的战斗中,形势又过于危急,军士和学兵们连喘息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抽空去思考,总结,对照,发现理论和实践究竟有哪些不同?倒是现在,离主战场越来越远了,对手也由精锐日军,变成了汉奸草寇,李若水、冯大器和王希声的等人,才终于有了机会,仔细回忆连日来所经历的每一场战斗,虽然,虽然大多数时候,记忆中的画面,都令他的心脏宛若刀割。
“饶命,长官饶命,我们只是混口饭吃,真的只是混,饶命啊——!” 求饶声忽然在不远处的山岩后响起,听起来孱弱而又绝望。
“他们又在杀俘虏!” 王希声立刻迈开大步,撒腿就往声音响起处冲去。“住手,张队长,你们不能这么干,俘虏,俘虏也都是中国人。”
“情况紧急,没法押着他们一起走!” 仿佛早就料到李若水这边,有人会于心不忍,张洪生大步跑了过来,正好挡住了王希声的去路,”别过去,你是读书人,得在乎名声,我们这些大老粗不用在乎!“
“他们跟你们起义之前,根本没任何分别!” 王希声终于露出了性格当中激烈的一面,一把推开张洪生,继续朝“刑场”方向猛跑,“住手,住手,他们也是中国人……!”
“呯呯呯……”一阵沉闷的枪声,将他的呼吁卡在了喉咙当中。紧跟着,张洪生从背后再度拉住了他的衣服,非常生气地大声呵斥,“叫你不要过去,万一误伤了你怎么办?!他们既然当了汉奸,就应该知道有这么一天。我如果现在还没起义,死在你们手里,也绝不会喊冤!”
“希声,别犯倔!” 李若水和冯大器快速跟上前,一人抓住了王希声一条胳膊。“俘虏都是张队长他们抓到的。张队,你也别生气,我们二十九军,的确不准许随便枪毙俘虏!”
“你们二十九军宋长官,当年杀俘虏杀得比谁都狠!” 张洪生眉头紧皱,顺口反驳。话音落下,又觉得在几个年青人面前翻那些陈年旧账没什么意思。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不快,低声补充,“不是我心黑手狠,而是不敢留着他们。咱们自己照顾自己都吃力,哪有功夫去照顾这群受伤的俘虏。而据他们的口供,附近不止一支汉奸队伍,奉了小鬼子的命令,在围追堵截咱们。万一俘虏当中有人偷偷在路上做了记号,咱们岂不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所以,与其留着他们祸害自己的弟兄,老子宁愿现在就把他们全给毙掉!”(注1: 宋哲元杀俘,指的是凤翔战役后,宋哲元为了震慑对手,下令将五千多名俘虏斩尽杀绝。)
“什么?” 李若水和冯大器两个的注意力,迅速从俘虏的死,转移到审问结果上。带着几分怀疑迅速追问,“咱们就这点儿人,小鬼子何必费如此大周章?”
“可不是么?小鬼子吃饱了撑的,专门为了咱们这些人,把所有汉奸都调动了起来!”
唯独王希声,依旧无法认同保安队的作为,铁青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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