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一般一无所惧,捞起筷子就笑道:“那大人就麻烦夜师爷叫了,我们快先吃起来!”
夜央从厨房出去,毛小猜放下盘子也跟了出去,走到厨院之外,夜央停步回头,毛小猜稍稍小惊,说道:“夜师爷,大人她,她……”
夜央本来没想太多,可毛小猜突然说到许相梦,又扭扭捏捏地说不出来,便起了一份担心。
“大人她怎么了?”
夜央严肃一问,毛小猜便更加慌张了,她僵硬着一脸,将许相梦教她的鬼话说了出来。
“大人说她没脸做人了想当一个水鬼!”
除了这句话,毛小猜就是一问三不知,夜央没有心思继续问她,一心想着水鬼的事。
“水鬼,大人到底什么意思?”
夜央脑海里突然冒出来百骨井,没有丝毫犹豫迟疑,夜央焦急飞奔出县衙,凭着直觉的牵引,一路往百骨井跑去。
静夜幽然,大榕树下,百骨井下的水平静如旧,夜央焦急的脚步踏进大榕树所在的地界,井水蓦地泛起涟漪。
“大人!”
夜央一眼不见大榕树下有人,他并无太多思虑,朝着百骨井就冲了过去,他竟然真的冲着井下喊了一声“大人”。
有意躲避夜央的许相梦藏在大榕树树干后,她稍稍探头往百骨井那头一瞥,恐怕她迟一刻出声,夜央当真就要再次跳进井下。
“夜师爷!”
许相梦躲树干后一喊,夜央一颗心一怔,许相梦的声音从他后方传来,她并没有出事。
“大人!”
夜央回头一唤,仍然没看见许相梦,他想绕过大榕树去到那一头,许相梦却猜到了他的行动,制止道:“夜师爷别过来,还有,转过身去。”
许相梦的语气听来似是命令一般,却带小女子的柔情。夜央止步不前,照她所言转过身去对着百骨井。
寂静一刻,只有夜风轻拂过树叶轻响“索索”之声,黑幕一轮明月,一颗从始至终伴随的明星。
许相梦心情从来没有如此紧张过,她做今日的决定,经过深思熟虑,又是突然间的一时兴起。许相梦深深舒了一口气,将猛跳不止的心安抚下去,将所有的紧张握紧在拳眼里。
“夜师爷,今晚,请你听我说。”
许相梦的开场,语气拿捏得十分恰当,不缓不急,不躁不沉。
“我叫许相梦,年纪,应该没过二十吧,我的家乡,如果硬要说有,那就是在一个偏远的小村庄,叫月光村。在我有记忆的十多年里,对那个村子的印象并不深刻,只记得那里是我和我爹最初生活的地方,也是我埋葬他的地方。”
许相梦第一次对一个人说起最初的过往,那些她以为并不算回忆的曾经,原来,她记得如此深刻。
“我老爹去世之前,我跟着他打遍天下赌庄,每一战都输得体无完肤,几乎丧命。两年前的那个冬天,我成了孤身一人。今年之前,我一个浪迹江湖,流连赌庄,四处逃遁十几年的累累赌债,直到我在一个雨夜逃债……”
那一个雨夜,许相梦的命运转变,她身边死了一个朝廷命官,她抱着沉重的信物去到了高涯县城的县衙,从此展开了一段不可思议的新生活。
“我只是那样一个满身缺点,一点不像个女人的假小子,不会下厨,不会女红,更不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吃喝玩乐睡才一直是我荒度的生活。但老天爷却让我遇见一个最完美的男子……”
初遇时的狼狈,一见钟情于夜央的“美色”,对他对自己的猜疑倍感不满,后来携手破获大小案件,酒醉之吻,浴火还生,逃离与挽留,夜央让许相梦愁,更让她笑。
“就在我抬头看见他的那一眼起,我埋葬了十多年的女子之心活了,在蒙混当了多年的男子之后,第一次想回到女子之身。”
太多事,如今想起像是海沙星河数不清,却深刻至心上每一寸。
许相梦的真心真意将气氛调解得恰到好处,如此继续说下去,那都得是一个温情的美好爱情故事。然而,许相梦的真情告白在下一刻就转做了苦情埋怨。
“但其实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坏蛋,全高涯县的女人都喜欢他,一定是他四处留情,他同时又很无情,对爱慕他的女子残忍拒绝,令人不敢靠近。”
许相梦的话不假,但更不真,夜央从来只是她所认为的“大坏蛋”,全高涯县的女子都喜欢他不是因为他四处留情,拒绝女子的爱慕之情更是因为他情不在那人。
从许相梦的话语间,夜央听出了许多,特别是那句“令人不敢靠近”,道出了许相梦最初明白自己爱上夜央时疏远靠近不得控的苦涩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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