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死在左琳手上,也是我的选择,跟你就没什么关系了。”
“……好。”陈雁南站起来,“那我就没什么可说的了,老师您保重!”
“你也是。”
陈雁南走后,马太敲门进来,走到郑怀山身边对他低声汇报:“教授,得到消息,中院对永嘉的现状拍卖后天在网上举行。”
郑怀山点点头,又从四部手机了拿出一只iphone,打电话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那边齐三河胸有成足,“郑总放心,保证——万无一失。”
………………
…………
在郑怀山的指挥下,齐三河的“万无一失”,在拍卖当天,给了左琳一记重创。
法院拍卖都开始了,明州中院从院长赵双白到执行局周凯、魏全等一众领导都坐在了指挥大厅的大屏幕前,屏幕上显示的信息多方都已经开始竞价了,指挥大厅的座机突然响起来,说是有案外人提供永嘉的新证据。
证据切到大屏幕上,满座哗然……
——那赫然是一份房产租赁合同。
于川看着大屏幕上的内容,不死心地一条条逐一跟他手上的材料比对,越往下对就越心惊,等全都对完了,他抬起头跟左琳说的时候心已经凉了,“……拍卖标的物全部都在租赁合同之内。”
所谓“买卖不破租赁”,法律明文规定,就算业主拍得了房产,也不能赶走租户,永嘉的所有能进行现状拍卖的财产都在这份租赁合同上,这时候再谈“现状移交”,就成了一个笑话。
所有人脸上都不好看,左琳当场坚持要调查这份租赁合同的合法性,但拍卖正在进行,哪有时间再给她调查清楚,赵双白当即做主,中止了拍卖。
原本是一场漂亮的硬仗,却被人兵不血刃地打了灰头土脸,连执行局的周凯都被气得不轻愤然立场,赵双白站起来严肃地对左琳下了死命令,“这次事发突然,很有背景,对我们工作造成的被动和恶劣影响已成事实。要把事件的始末调查清楚,结果报执行局。”
左琳自从业以来就没有哪一次想今天这么失败过,左琳坐在指挥大厅里不肯走,始终沉默着不吭声,所有人也没用她安排,径自把自己的工作都担了起来。
快下班的时候,顾小艾那边有了结果,拿着办公室的座机给她打了个电话,“琳姐,查到了,合同……是真的。租赁方提供了原件、与永嘉之间的资金往来及永嘉开具有发票。发票我在税务系统上也查过了,全都没问题。”
能卡在拍卖的节骨眼当证据怼到拍卖现场的,合同当然不可能是假的,意料之中的左琳靠在椅子里,没什么感情地漠然评论到:“做得天衣无缝。”
顾小艾沉吟片刻,“需要我把合同和发票发给你吗?”
左琳长长地出了口气,“发吧。”
从下班到天黑,大厅空无一人,白天亮着的大屏幕也已经黑了,左琳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外面走廊的灯光给了黑沉沉的指挥大厅一点光亮,而始终反复看着手机上小艾发过来的租赁合同和发票的左琳,被屏幕的白光映得脸色苍白而颓丧……
同样没走的于川在办公室把今天白天剩下的各种零碎事情处理干净了,过来找她,走到她身边,想拍拍她的肩膀,伸出去的手却停在了半路,最终还是收了回来,轻声安抚道:“走吧,没人了。其实结局我们已经想到了不是吗?永嘉后面的水深不可测,能让我们这么轻松的执行才奇怪,只不过没料到是这种形式。”
“永嘉的租赁合同我看了,合同期是十年,连资产折价二次再拍的机会也没有了。”左琳沉默许久后关了手机,闭上眼睛,声音充满自责的痛苦,“怪我太稚嫩了,没把所有可能性都考虑周全。”
“你已经很出色了,不说别的,就说‘现状移交’,最高法刚给出司法解释吧,国内还没先例呢,你就能活学活用,已经非常了不起了。失败也没什么,至少我们和‘横山系’又战了一个回合,就算输了,也有经验可以总结。另外,我刚才在办公室里,倒是又想了个跟永嘉打拉锯战的主意,”
于川在她身边坐下来,指挥大厅座椅安放得很近,这还是他跟左琳之间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坐在一起,可惜时机场合都不对,于川一心都放在了解决永嘉的事情,先把左琳从自责情绪中拉出来的事情上,也没工夫想什么儿女私情了,径自对她说:“你觉得——把公司的钥匙和公章都交出来,由法院强制管理,这一招怎么样?就凭他们拒不执行还款,我们可以请院里裁定,由执行申请人组成联合管理小组进驻,随时监管,永嘉的账上每出现一笔钱,就划走一笔。如果陆吉安那个老赖不肯交,我们不仅可以名正言顺地强迫他交钥匙公章,还能以拒不执行罪拘留他,甚至追究刑事责任。”
“……”左琳倏地睁开眼睛,晦暗光线中,她意外而惊喜地深深看了于川一眼,蔫吧了一整天,格外失落颓丧的眸子里,终于又有星光晶晶亮亮地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