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卧室,又看了会儿物理,然后和衣而睡。他做了个梦,是关于爸爸妈妈的,醒来后满头大汗,却记不得梦的内容了。
楚少颖洗了把脸,天已麻麻亮了,他清晰地看见,一群群苍蝇正聚集在墙上的大便上,嗡嗡嗡地抢食吃。
楚少颖看了看院子,从墙角拿起了那把大扫把,对着墙上的大便蹭来蹭去,好久,那些大便才被蹭干净,苍蝇们纷纷扬扬地飞开,然后在墙上作短暂停留,又远远地飞开了。
楚少颖只觉得自己的一项重要罪名被清除了,那种快乐感,就像蹲了十年大狱的人终于刑满释放了一样。
洗刷了这项罪名后,楚少颖心安理得地看了会儿书,这看书的效率是昨晚的数倍,看来看书和心情也有莫大的关联。
太阳像一只渐渐睁开的眼睛,从东方地平线上升起,阳光慈爱地亲吻着地上的一切。
远方一群大鸟像天使一般划过天际,仿佛也同意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个道理,珍惜这大好的时光。
天,已经亮堂堂了,可依旧没有爸妈的影子。
一股悲伤的心绪以心脏为起点,顺着奇经八脉,顺着每一个细胞,肆无忌惮,排山倒海地涌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楚少颖抬头看了看天,长长地出了口气,他忽然想起了小时候,那时每当回家见不到爸妈,他都会很担心,担心爸妈不要他了。而此刻,这种心情打了五折,剩下的这种心情则证明了他的成长。
他们会回来的,早晚会回来的,尽管这是一个没有太多爱的家,但这里,毕竟还是一个家啊。不管树枝长到哪里,他的根还在土里啊。
不知怎么的,楚少颖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心里空得像是火烧过后的土地,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楚少颖想起了以前爸妈吵架时提到的两个字——离婚,他很快明白,这正是他伤心的源头,如果爸妈真的离了婚,那这个本就淡漠的家就会支离破碎。而这里就只是一座破房子,不是一个家了。而父母离婚后,自己的去向问题还得好好斟酌一番:不管是跟着爸爸还是妈妈,他们都会带着自己走入另一个家庭,去和一个陌生人组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家。但这个新家无论有多么富裕,多么金碧辉煌,都隔着一层窗户纸啊。当然,楚少颖还可以选择自己一个人独立生活,但以他的年纪,养活自己根本是不可能的啊……
楚少颖觉得一阵疾风在脑袋里吼叫,震得耳朵嗡嗡作响,脑壳里尽是爆破声。
楚少颖摸了一把泪,做了点儿简单的饭菜,吃完后,他强迫自己看了会儿书,但烦乱的心绪让他看不进去。
很快到了正午,依旧没有看到爸妈,楚少颖怅然若失,但相比之下,他更担心自己的学习,他背起书包,端了一个凳子放在院墙边上,踩着凳子翻过了院墙,开了自行车车锁。临行前,他看了看自家大门,不知道门上那把大锁何时才能被打开,而后他颇不情愿地蹬上车子离开了。
正午的阳光颇为毒辣,把树叶照得蔫不拉几的,树木看起来像是在午睡,提不起精神来。
一条水渠外的庄稼地里,棉花正肆无忌惮地生长着,红的黄的花儿开得正艳。玉米正在抽穂,长得差不多有楚少颖那么高了。而地里的各种瓜果也开始挂果了,枝头的花儿引得蜜蜂飞来飞去。
但楚少颖丝毫不害怕这毒辣的阳光,他甚至感觉,阳光是在帮他,帮他把悲伤蒸发掉。而那些树木是在积蓄力量,等太阳小一点儿了好蓬勃生长。
楚少颖朝着这些生命莫名其妙地笑了笑,他实在羡慕这些生命啊,它们多么可爱啊,人能从它们那里得到启发,让人们忘记了自己的悲伤。怪不得古代有那么多文人遇到了失意的事后,总是游山玩水啊。
人啊,总是渺小的,你在大自然面前,你就会明白,你的所有负面情绪都是微不足道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活着,好好的活着,活出个人样来。
楚少颖朝着周围的一切点了点头,所有的事物,都是那么的可爱,他在心底说了声“谢谢”,再复制了千万份,送给远近的每一件事物。
楚少颖渐渐悟到,不论如何,一个人都要融入到大自然中去,而不是和大自然作对。大自然有广阔的胸怀,它就像大海,不管你是清是浊,它都会一如既往地容纳你。怪不得有个文人说什么“和大自然谈个恋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