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一百零三场戏

    《玩偶》一开篇, 就是众人非常熟悉的国外恐怖片的感觉。

    这是一栋看起来有些年岁的小楼了，墙面的白漆甚至有些脱落，植物长得非常茂盛, 几乎把院子里的小路都给淹没了。

    远处一辆大货车嘟嘟嘟的开了过来，停在了房子前。

    下来的人正是Steve饰演的男主角艾伦。

    他看起来风尘仆仆，却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这栋小楼，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里的一切, 仿佛是在怀念过去的岁月。

    阔别家乡十多年后，他再次回到了小时候住的房子里。

    汽车的声音也吸引了不少的邻居, 他们有的从花园里走出来, 有的在窗外探头探脑, 无一例外, 都很好奇今天搬来的人是谁。

    当他们看见艾伦的样子后，不少人都激动了起来, 因为他们都认出了这位曾经的邻居。

    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艾伦好像不到十岁呢。

    艾伦也亲热的和他们打起了招呼，他刚刚还担心自己找错房子呢, 但看到熟悉的邻居后，他终于放下了心。

    但是对面的房子为什么都荒芜了？

    难不成对面的邻居都搬出了这个街区？

    咦，他有点不记得住在对面的邻居们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回到了家乡, 艾伦心里很高兴。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这是一个邻里关系非常和谐的小镇。

    只是这种和谐的氛围并没有让观众放下心,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是一部恐怖片，恐怖的东西肯定在后面。

    就这么提心吊胆着, 观众们看见艾伦打开了家门，扑面而来的灰尘让整个房间的光芒仿佛都暗了一瞬。

    但艾伦并没有在意，他开始招呼搬家公司帮他搬东西。

    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发现了老房子里的许多旧东西，比如他现在手里拿着的这个玩偶娃娃。

    它有着一张脏兮兮的脸，黑漆漆的眼睛大而无神，身上穿着一件看不出颜色的T恤和黄色的背带裤。

    特别的是，它没有双脚，不知道是不是连着鞋子被一起扯下来了。

    艾伦有点记不起来了，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特别喜欢和这只玩偶一起玩。

    真是让人怀念的小时候啊。

    可是他的怀念只截止到夜晚来临，因为夜色降临后，这个房子就显得格外陌生。

    比如他总是找不对家里的开关，以为是客厅的灯，但是按下开关后，亮的却是餐厅的灯。

    比如他在厨房做饭时，完全忘记了头顶还有被打开的吊柜，总是撞着头。

    比如他晚上起夜，从厕所出来后竟然差点拐错房间。

    不过艾伦并没有太过放在心上，因为他最近的记性确实不怎么好，每天还必须吃药，心理医生说他压力太大，才会精神恍惚，所以他才辞掉工作回到家乡疗养。

    或许是回到了家乡，这一晚，艾伦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发生事情。

    三十岁的人已经很难记起几岁时发生的事情了，所以艾伦也不知道这是梦还是记忆。

    总之几岁的他，此刻就站在小楼外面。

    那会儿的小楼还不像是现在这么旧，还种着许多玫瑰，看起来非常热闹。

    这时应该是傍晚，太阳还没落山，路灯也没有亮起，绚烂的晚霞染红了苍白的画面。

    小艾伦抬起头，看向了二楼的一个窗户。

    窗户旁边，一个小孩儿正露出了半个身子。

    小孩儿穿着白色的T恤和黄色背带裤，脸藏在阴影里，根本看不清楚。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小孩儿突然朝着他看了过来。

    艾伦猛地惊醒过来。

    他下意识的要打开床头的灯，可摸索了半天才找到开关，灯光亮起后，他才松了口气。

    梦里，在小孩儿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看清楚了小孩儿的脸，黑色纽扣做的眼睛，歪扭的黑线黏上的嘴巴，还有脸颊两边用红色渲染的腮红。

    那根本不是人，只是一个玩偶！

    艾伦忍不住看向床边的窗户，他刚刚梦到的二楼房间，就是他现在住的这一间。

    这一间并不是主卧，主卧是他父母的房间，父母虽然过世了，但他仍然想保留房间的原样，所以他住在了小时候自己的房间里。

    他回忆着梦里看见的玩偶，按照玩偶出现的位置……

    它应该是站在他的床头！

    艾伦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这是压力过大的后遗症，所以他又吃了一颗药，强迫自己关灯睡觉。

    而就在他睡着后，一阵风从半开的窗户吹了进来，吹起了白色的纱帘，露出了一个玩偶的头。

    它正歪坐在窗沿上，一张脏兮兮的脸正看向了床上的艾伦。

    又是几天过去了，艾伦发觉自己的精神并没有好一些，反而越来越疑神疑鬼。

    他总是做噩梦，噩梦的场景都是这栋房子，而主人翁都是那个玩偶。

    梦里的他从小楼外进入了小楼内，时间也从傍晚到深夜，而他和那个玩偶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或许是晚上睡不好，白天他的精神也越来越恍惚。

    有一天他甚至回错了家，走进了对面的那栋小楼里。

    那栋小楼也是没有人住的，像是荒废了十多年，他走进院子时才反应过来自己走错了。

    不过好奇心并没有让他立刻离开，他站在院子里打量着这栋小楼，和他家很像，毕竟是当年开放商统一修的房子，外观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站了一会儿就准备离开，刚走出小屋，就碰到了一个外国男人。

    此刻电影已经播出了将近十分钟，另一位男主角终于登场了。

    苏星河饰演的莱斯穿着风衣，围着围巾，拖着大箱子，看起来像个误入小镇的贵族绅士，他笑起来时非常友善，因此艾伦很容易的和他交谈了起来。

    从对话里可以得知，莱斯的父母就是这栋房子的主人，他们已经过世了许多年，一直生活在外婆家的莱斯这次回来是准备小住一段时间。

    两人非常谈得来，于是艾伦邀请莱斯去他家坐坐。

    莱斯笑着同意了。

    于是莱斯进入了艾伦的房子。

    然后在他们两人吃饭的时候，艾伦又恍惚了一瞬，因为他眨眼间，竟然看见了那个玩偶就挂在莱斯的背上。

    它咧着嘴，双手抱着莱斯的脖子，头就靠在莱斯的肩膀上，但它的眼睛却看向艾伦。

    砰地一声，艾伦吓得手里的杯子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莱斯起身道：“你没事吧？”

    艾伦一看，玩偶已经不见了，刚刚的一切仿佛都是幻觉。

    在莱斯离开后，他立刻就把玩偶给扔进了远处的垃圾桶。

    尽管他并不认为有鬼，但扔掉玩偶显然能让他心里更舒服些。

    玩偶并没有再出现，艾伦放心了，他梦里也不再梦到那个玩偶，白天精神也好了许多，甚至开始和周围的邻居频繁社交。

    他也聊起了玩偶的事情，这一聊才发现，原来镇上的所有人，小时候都有过玩偶，因为镇上过去就有一个玩偶厂，专门生产玩偶，不少人的父母甚至本人都是工厂里的员工，所以有玩偶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可惜后来玩偶厂被一场大火烧掉了。”一人道，“你肯定不记得了，那年你好像还不到十岁。”

    那人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道：“喏，玩偶厂就在那里，现在那块地已经被人买下了，好像是个新来镇上的年轻小伙子。”

    新来的年轻小伙子？难道是莱斯？

    艾伦再次莱斯时，就问出了这个问题。

    莱斯打扮得仍然像个非常讲究的绅士，他穿着风衣，带着帽子和围巾，像是昂贵服饰店里的男模特，他微微一笑，就更让人觉得心动。

    “是我买的，我打算建一个厂，你有兴趣吗？不如我们一起去那边走走。”

    艾伦同意了。

    于是两人一起前往玩偶厂的旧址。

    因为当年的一场大火，现在那里的植被也不算茂盛，而且地面还残留着被火烧过的痕迹。

    莱斯开始谈起了他对这个厂的规划：“我打算建一个玩具厂。”

    他甚至兴致勃勃的把厂房的位置介绍给了艾伦。

    艾伦本来应该是很有兴趣的，但自从他到了这里之后，他的耳边就开始嗡嗡嗡的叫了起来。

    他过去也有这种问题，医生说是因为他精神紧张导致的耳鸣，所以他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是越走越近之后，他发现耳边的声音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大，甚至像是有人在他耳边嚎叫。

    可他听不清楚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慢慢的，他的眼前也开始出现幻觉，仿佛那场大火就在他的身边，火光冲天，有人在里面绝望的奔跑，似乎是想找到逃生的出口。

    他觉得自己应该回去吃药了：“莱斯，我……”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了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孩儿。

    那个小孩儿年龄不大，就六七岁的样子，他穿着白色的t恤和黄色的背带裤，正睁着一双大而无神的眼睛盯着这边，察觉到了莱斯的视线后，他对着艾伦说了一个单词。

    艾伦没有读懂，也没有听到，但这个小孩儿让他想到了家里的玩偶，所以他的脸瞬间就白了。

    幻觉和恐惧让他非常不适，他只觉得脑子一阵嗡鸣，就这么失去了知觉。

    他再次醒过来时，人已经回到了家里，莱斯正坐在床边的窗户旁，看起来仍然像个模特儿。

    艾伦感谢了莱斯。

    但在莱斯离开后，他的情况并没有变好，因为那个小孩儿似乎也跟着他回到了这栋房子里。

    他开始不停看见小孩儿，有时是在刷牙时，小孩儿出现在镜子里，有时是在上厕所拿卫生纸时，小孩儿蹲在马桶边，有时是在吃饭时，小孩儿出现在他的对面……

    甚至就连睡觉时，他都能感觉到小孩儿在盯着他。

    艾伦觉得自己要疯了。

    观众们也被吓得够呛。

    因为这个小孩儿就是复读机饰演的角色。

    他看起来无比正常，但是每次出现在屏幕里时，所有观众都忍不住屏住呼吸。

    他们也形容不上来，复读机究竟哪里让人害怕。

    或许是他大而无神的眼睛，或许是他红的诡异的两颊，也或许是他微微勾起的嘴角。

    总之当他看着你的时候，你仿佛就看见了深渊。

    而steve贡献出的演技，也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他的惊恐和害怕，看着他的反应，仿佛真的有这么一个鬼小孩儿，藏在屋子里的角落，时时刻刻的盯着他。

    观众们的汗毛和鸡皮疙瘩就没有下去过。

    甚至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再看。

    好在这一段剧情很快就结束了，艾伦准备离开小镇了。

    他觉得这里并不适合他养病，因为他的精神状态更差了。

    但在离开前，他还得去和邻居们告别。

    邻居们对他的离开非常不舍，不少人都极力的挽留他留下。

    有些人还道：“你这么快就走，工作怎么办呢？”

    艾伦有点没听懂，他早就辞职了，哪里来的工作。

    莱斯也在挽留他：“我的玩具厂马上就要开张了，你不想看看它吗？”

    艾伦精神恍惚道：“这么快就开张了？”

    上次他去的时候，玩具厂还是一片废墟呢。

    莱斯道：“不快了，已经一年了，厂房都修好了。”

    艾伦一愣：“一年了？”

    什么一年？

    他明明是一个星期前和莱斯去看的玩偶厂。

    莱斯担心的看着他：“你怎么了？”

    艾伦忍不住道：“我明明才回来一个月不到。”

    莱斯皱起了眉头：“你之前就说你精神不太好，最近你有听医生的认真服药吗？”

    艾伦道：“当然，我当然在吃药，但是我……”

    莱斯道：“要我陪你去看医生吗？你应该向公司请假，我觉得你应该好好休息。”

    艾伦更迷惑了，什么公司，他哪里来的公司。

    莱斯看了眼天色：“已经很晚了，我要回去了，如果你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莱斯离开后，艾伦拿起了手机，上面的月和日都没有变，但是年份却往后推了一年。

    一年？！

    他回到小镇明明还不到一个月！

    他没去上班，公司的同事很快就找上了门来了，艾伦为了弄清楚发生了什么，就和他们一起到了公司。

    然后他在这个公司发现了自己的照片，自己的电脑，自己的笔记本，上面还有他的字迹。

    而他和公司的合同签订时间，则是去年的这个时候。

    艾伦精神更加恍惚了，他开始问起了同事他入职的事情，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同事也觉得很奇怪，虽然回答了他，却让他赶紧去看医生。

    听了同事们的话之后，艾伦开始觉得，似乎真的是他的问题。

    难道他的病已经重到这种程度了吗？

    他拿起自己桌子上的一个医生名片，给医生打去了电话。

    电话那头，医生显然和他很熟悉，问他什么时候去看病。

    艾伦握紧了手机：“下午三点可以吗？”

    医生当然说可以。

    艾伦到了医院，仍然觉得很陌生，不过这里的人都对他很熟悉，甚至都能叫出他的名字。

    医生看见他后，也开始熟稔的询问他的情况，当知道他不记得过去一年发生的事情时，医生脸色也变得严峻起来。

    艾伦觉得自己可能真的生了重病。

    他回到了家里，甚至没有心情去注意那个跟着他的小孩儿。

    即便小孩儿真的是鬼，他觉得自己也不害怕了。

    因为他现在更害怕的是失去记忆的这件事。

    他为什么会失去整整一年的记忆？为什么会不记得过去发生的事情？

    他疯狂得抓起了自己的头发，像是一只毫无办法的困兽。

    steve这一段的表演确实非常好，因为观众们已经开始非常非常的不舒服。

    这种让人不舒服的恐怖并不是来源于未知的神秘，而是来源于自己对自己的不确定。

    你看到的是真的吗？你听到的是真的吗？当全部人都在告诉你你的感知你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时，当你也开始怀疑自己的感知和记忆出现问题时，这或许才是人生最大的恐怖。

    艾伦在睡前吞下了许多药。

    而那个男孩儿就站在他的旁边。

    这次他终于有勇气去直视男孩儿了。

    因为在开始怀疑自己的脑子出问题时，其他一切都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

    也因此，他终于看清楚了男孩儿对他说的话。

    男孩儿在说：“跑。”

    第二天，莱斯找上了门。

    他关心的询问了艾伦的情况，然后邀请他参加明天玩具工厂的开张仪式。

    艾伦这时显得冷静了许多，他答应了莱斯，但是等莱斯离开后，他就开上了车准备离开小镇。

    尽管小镇的人，手机里查到的新闻，都在告诉他已经过去了一年，但是他并不相信。

    他觉得肯定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说不定是镇上的人一起在骗他。

    他只能这么想，因为他不愿意相信是自己得病了。

    他明明记得回到小镇后每一天的事情，他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记忆和感知出了问题。

    因此他开着车逃出了小镇。

    小镇外是长长的公路，两边是茂盛的植物，如果心情好天气好，那么这肯定是一段完美的路。

    可是艾伦的车却突然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见了莱斯。

    莱斯正走在这条公路上，他仍然是一贯的打扮，随着他车子的停下，莱斯也停了下来，转过了头，对他招了招手。

    艾伦吓得脸都白了，因为莱斯离开后，他就开车出了小镇，莱斯怎么也不可能出现在他的面前，除非莱斯他真的有问题。

    所以他根本没和莱斯打招呼，踩上油门，一脚就把莱斯甩在了身后。

    可这条路仿佛没有尽头，而且每隔一段路，他都能看见街边向他打招呼的莱斯。

    艾伦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他只知道，太阳落山了，他又回到了小镇。

    但他这时候却不如昨天那么害怕和绝望了。

    因为他确定了，不是他自己的问题，是这个小镇出了问题！

    或许这个小镇上的人都是恶灵，或者他们集体在和他开玩笑！

    总之这绝对不是他精神出现了某种疾病。

    他没有疯！

    抱着这种心情，再次回到小楼里时，艾伦竟然奇异的睡着了。

    梦里，他再次梦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和玩偶。

    不过这次的他，已经走上了二楼。

    漆黑的走廊里，他慢慢的停了下来，然后推开了房间的门。

    这是他现在睡的房间。

    伴随着嘎吱的声音，门开了。

    白色的纱帘正被风吹动着，艾伦看见了床边的玩偶，不过玩偶并不是自己倚在床边的，而是被一个藏在阴影里的人抱着。

    艾伦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但好奇心让他克服了恐惧，他走了进去。

    床上正睡着一个人。

    他不确定这个人是谁，因为被子遮住了他的脸。

    但床边抱着玩偶的人却抬起了头。

    他长着一张莱斯的脸，但他的身体僵硬，坐姿奇怪，露出来的手背一点也不像人的皮肤，倒像是某种仿真手。

    “你终于回来了。”莱斯轻声道。

    随着这句话，他的皮肤从柔软变得僵硬，从充满弹性变成了硬邦邦的塑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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