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伸长脖子,好奇地瞅一眼冒热气的锅,问:“你午饭吃什么?”
唐风年在灶台旁站着,此时不想揭开锅盖,自尊心作祟,不想让她看见他的饭。喉结滚动一下,有点压抑,他答道:“稀饭。”
赵宣宣抬手指小篮子,眉眼弯弯地道:“这是酿豆腐,已经蒸熟了,你放稀饭里热一热,就能吃。”
“你刚才送我回家,我爹娘远远地看见你了,他们问你是谁。我说起你的名字和小时候的事,他们都还记得你,想要叫你去我家吃饭。”
“我怕你不肯去,就送酿豆腐过来,还有一袋罗汉果,给你娘泡热水喝,能治咳嗽。”
唐风年不为所动,眉头微蹙,态度依然冷淡,道:“你把东西拿回去,非亲非故,无功不受禄。”
赵宣宣自来熟,笑道:“非亲,对!但非故,不对!我们打小就认识,何必装成陌生人?说到亲戚,如果我家的亲戚有你一半清高和良善,就好了!”
——
“你来我家做什么?当年如果不是你冤枉我,嫁祸给我……咳咳咳咳……”
唐母突然跟柳大娘起了冲突,一时激动,弯下腰,咳个不停,声音像打雷一样,整个人老得仿佛油尽灯枯。
赵宣宣和唐风年的闲聊被打断,唐风年匆匆跑过去照顾唐母,帮她抚摸后背,让她顺气,又劝道:“娘,别想过去的事了。”
赵宣宣看看唐母,又看看柳大娘,若有所思。
柳大娘连忙辩解道:“我看你是病糊涂了,含血喷人!我不跟你计较!”
接着,她换一副面孔,用笑容面对赵宣宣,讨好道:“大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如果不小心被传染了病气,你爹娘又要担心你。”
“你们快走吧!”唐风年又下逐客令,语气冷冷的,神情担忧,扶唐母慢慢回屋去歇息。
赵宣宣轻轻叹气,轻轻踢几下脚边的石子,神情黯然,等了一会儿,迟迟等不到唐风年出来道别,她只能带柳大娘离开。
唐风年扶唐母到火盆边坐下,然后去关门,门外的赵宣宣在风雪中越走越远,她的莲蓬衣后面绣着一对嬉戏的锦鲤,华丽又俏皮,恰好落在唐风年的眼里。
唐风年默默注视片刻,果断把门合拢了,隔绝了冷风,也隔断了视线。
唐母心有不甘,右手捂着胸口,一边咳,一边抱怨:“当年就是她陷害我!”
“赵地主家工钱给得多,离咱家又近,这样的好差事打着灯笼也难找!”
“她打碎了花瓶,怕赵地主生气,就嫁祸给我,咳咳咳……”
“还在背后告黑状,说了我多少坏话……咳咳……”
唐风年往碗里倒小半碗热水,再掺一些冷水,递过去,劝道:“娘,别生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唐母接过茶碗,一边慢慢喝温水润喉,一边喘气。
她难以释怀,是因为失去赵地主家的差事之后,这些年找到的短工始终不如意,始终在贫寒中苦苦挣扎,如今身体也垮了,日子没有盼头。
每天喝药、睡觉、做梦、发呆,无尽的埋怨,无尽的后悔,交织成一张网,将她束缚得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