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反观孟县贼子。
一名年轻的将领全身白净,身穿玄黑色威严重甲,负手而立,站在营门外数十步的距离。
明明他只是很随意的打量着营内的景象。
一众豪强部曲却觉得他身上光芒刺眼,仿佛顶天立地的豪杰,眼神睥睨众生。
所有人都不敢与其对视,纷纷低头,自惭形秽。
而拥簇在他身后的数十名身披重铠的将领,则一个个眼神凶狠,眼冒红光,仿佛择人而噬的黑色凶兽。
明明是那些凶兽更加凶狠暴戾,但所有人却觉得他们尚远不及那个脸庞白净的少年眉头微蹙一次恐怖。
郝昭爬上辕门断壁,望着前方白净如谪仙临尘的少年,心中苦笑。
当初郭公与李膺泛舟同游,士宾望之,以为神仙焉。
今日见贼首方可猜想当初风流。
太远郡县便是将这种如谪仙人物称之为贼?
那从贼未有不可!
远处负手而立的张瑞很快便发现了断壁上身材雄武的将领,侧头对身边张辽说道:“去将时局告知郝伯道。”
张辽领命,骑上战马单人独骑便直奔豪强营垒,驻足在郝昭身前十数步。
在这伏尸遍地的战场上,双方画风截然不同。
郝昭身后是一片残破,尸山血海。而张辽身后则是大军严整,一片清明。
这鲜明的反差,让围观的每一个人都不禁心生异念。究竟是谁在为乱,谁在为治。
是否豪强起兵造就了这残破、混乱的一幕。
而被称之为贼的孟县众人却一直在努力维持太原的和平宁静。
双方究竟谁是谁非?
即便是聚众起兵的郭安都心中难以平静。
张辽驻马,对着郝昭说道:“自天明以来。其他营垒皆白旗高悬,斥候来此刺探者络绎不绝!”
郝昭脸色微变。
斥候络绎不绝,却未有任何援军!
敌军计策已然生效!
贼子并未一味强硬,适度释放虚假善意,却亦未曾卑躬屈膝。
刚柔并济,就压迫得那些心志不坚的豪强,再不敢主动出击。
彼辈便可从容应对营内主力。若主营失守,一群各自为战的豪强还不是被随意拿捏?
“如今尔辈军营残破,士卒疲敝!某主仁德,不愿多造杀戮。诸位解甲来降者吾等以礼待之。若冥顽不灵,大军所至,皆化为齑粉。”
大营内并非只有郝昭、郭安二人部曲。
其他亦有十数名豪强在此,纷纷叫苦不迭。若昨日亦似其他豪强一般悬挂白旗,如何会有今日窘境。
不由便想起王羽所说,若退出战事,孟县贼子定秋毫无犯。便渐有人举起白旗,离开营垒。
张瑞在远方负手而立,望着豪强部曲缴纳的武器、铠甲堆积如山。
不得不感慨,这世界还是自欺欺人者多。
若是后世,即使那些从未踏足战场的宅男也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怎能轻信敌言,缴纳武器?
万一对手变卦,自己岂不是任人鱼肉?
可真当直面死亡危险时,这些豪强面却又一厢情愿的选择相信对手会信守承诺。
历史总是这般重回反复。
王昶的计策意外的好用。说客动动嘴,却堪比大军血战数阵。
张瑞甚至有些犹豫,要不要将其调入军中。
不过想来孟县不缺良将,却急需文臣,便熄了这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