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人们都没拿躺在棺木里的那个老人当是一回事。
反正,按照习俗,那一整个晚上,活着的人都不能睡觉,而死了的人又吵不醒来,于是乎,大家干脆就放开了胸怀,都选择快活一点好,就差没有即兴起舞。
而面对着人们的欢天喜地,李彦红觉得这很不公平。
所以...
他才会格外地渴望出人头地,不甘于平凡,想叫所有人都认识他,知道他的厉害。
只不过志向再怎么高远,脚下依旧需要牢牢地紧贴着大地,每每面对着山一样沉重的现实,他又常常觉得自己无所适从。
无可奈何。
....
耳边的那些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喧嚣。
杂乱无章的字词在风中流转,像是在编织着一个又一个不为人知的谎言。
世界在渐渐地缩小,在渐渐地把他包围,恍惚之间,仿佛人们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甚至那些隐藏在他们对白之间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显得是那样的虚伪。
难以相信。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荡漾在空气中的芳香,并不刺鼻。
宛若一朵在雨后绽放的鲜艳玫瑰,清新、淡雅,又不失明艳动人。
陈富贵愣了一下。
那个他心仪已久的女孩竟然朝他走来,这是他从未敢想象过的画面。
他的心脏禁不住狂跳起来。
胸膛仿佛装着数百只犄角高昂,好勇斗狠的雄鹿,一下又把他的那些顾虑和迷惑,所思所想全部顶飞。
他又像是一块载满了期待的石头,在灼热的阳光中,等待着幸福的到来。
“刚才那位是你朋友么?”姑娘问他。
“啊...你说的是哪位?”他仍然在发愣,显然是把那位宣称十拿九稳的剪刀手爱大花师傅抛置到了脑门之后。
“你说呢,就刚才那位。”姑娘又说。
“我我我...我一个人来,哪哪...哪有什么朋友...”他口是心非地回答。
“你在想想,仔细地想想,”她似乎是被他那窘迫的模样逗乐了,在荡开的阳光中轻轻地浅笑,“我不着急。”
她把爱大花的玫瑰送给了他,上面还有一张写着一个地址,一个时间的卡片。
“今天晚上,能麻烦你到这里一趟么?”她微笑着,忽然说。
刹那间,灵魂仿佛遭受了重击,心脏差点儿没有即刻喊停,陈富贵人傻了。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自己有没有听错,以至于他再一次睁大眼睛认真地看了看那位姑娘,又看了看那朵玫瑰。
来回反复地确认几次之后。
他又愣住了。
从没想象过幸福会来得这样突然,回答她的,仿佛不再是陈富贵的本人,而是胸膛内那好几百只雄鹿的集体合唱。
他几乎是颤抖着接过那支玫瑰,还有那张卡,雄鹿们在这简短的交接期间,已然彻底放弃了上半身的思考,改用下半身的豪迈回答,说,“好,好,好,一定!”
然后,女人走了,临近下船的阶梯,又远远地朝他眨了眨眼睛。
随后,她便收回了目光,走下楼梯,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外。
他赶紧走到甲板的侧面,想要再看看她下船以后会往哪个方向走。
可等到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赶到栏杆附近,那个女人却已然失去了踪影。
就像一滴红色的墨水落入了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