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就摆上来了。
这麻雀其实就和陈文心前世的麻将差不多,传说是明朝宦官郑和出使西洋时,在海上旅程无聊发明的。
这副麻雀是用象牙制的,颗颗晶莹润白,摸在手上触感极好。
白露已经把笔墨拿来,就放在陈文心的座位边上。
众人不分尊卑席地而坐,地上铺着厚厚的绵羊毯子,炭火烧得热热的。中间摆上一张炕桌,就在这上头打麻雀。
“叫吃!”
富贵儿伸手要拿陈文心打下的牌,被小桌子一把截住,“我碰,放下放下!”
小桌子碰完就打了一张二筒,白露拍手笑道:“主子糊了!”
陈文心笑而不语,拿过了小桌子那张二筒,然后把自己面前的一串牙牌都翻了下来。
大约是小桌子刚才说要给富贵儿脸上,画一只大王八,这话启发了陈文心。她接过毛笔,蘸饱了墨在小桌子的下巴上画了一个细长的尾巴。
因是小桌子放的炮,才让陈文心糊了,所以这惩罚只画小桌子。
若是一家自摸糊了,就画剩下的三家。
小桌子第一个被画,后面却是富贵儿和白霜这一组输得多。因为是富贵儿夸下海口,所以都画在了他的脸上,白霜并没有被画到。
陈文心也放过几次炮,惩罚全由白露挡了。偶有几笔她维护白露,其他人也不敢在她面上画王八,只是轻轻一点罢了。
打了四圈,富贵儿脸上的王八已经成了形。胖贼在边上睡了一觉起来,见着一脸乌黑的富贵儿,嗷嗷直叫。
这反应逗得陈文心笑了,胖贼还真是没心没肺,枉费富贵儿天天养着它。
这才不过是脸上画得黑了,它就不认识富贵儿了?
正笑着,胖贼一个箭步就往门外冲去,外头传来李德全哎呦一声。
能让胖贼如此热情的,她不用想也知道,是皇上来了。
皇上走进来,见着陈文心满脸的墨点儿,一屋子奴才几乎个个涂得满脸黑。
他一看地上铺着毛毯摆着炕桌,桌上的骨牌还没收拾起来,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皇上怎么这会子来了?”
陈文心连忙迎上去,皇上今晚不是该在乾清宫守岁吗?
“子时将至,朕怕鞭炮声响起吓着你,就先过来看看。”
皇上的柔情蜜意叫人心甜,陈文心道:“那皇上一会子还走吗?”
皇上摇摇头,“不走了,这大晚上的,谁有工夫再折腾。”
“那咱们……”陈文心本想说,那咱们早些就寝吧。想了想,皇上虽然到了翊坤宫来,怕是守岁的规矩是不肯改的吧?
“那我陪皇上守岁吧!”
陈文心一脸视死如归。
皇上瞧着她的脸,掌不住笑道:“守不守的,你好歹把脸先去洗了。”
她这才想起自己脸上的墨迹,到琉璃镜前一看,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脸。
还不如画个王八在脸上呢,这一点一点的墨迹,跟长了大黑痣似得!
啊啊啊,丑死了!
“皇上别看!”
白露连忙端热水来给她洗脸,她用香胰子抹了好几遍,好容易把墨迹都洗干净了。
抬头一看白露等人脸上还顶着墨迹,尤其是富贵儿,那一只大王八看得李德全都快笑出来了。
“好了好了,你们也快下去洗脸吧!李公公他们在这就行了。”
按规矩,面污者不得面君。他们脸上顶着墨迹被皇上瞧见,本来就不合规矩。
在翊坤宫,规矩这回事,总是显得比较淡一些。
子时的炮竹声音炸开,先是一处,而后此起彼伏。
翊坤宫前院也响起了鞭炮的爆炸声,隐约还能听到小宫女们在外头笑闹的声音。
皇上和陈文心两人拥在榻上,裹着厚厚的皮毛。在鞭炮声响起的时候,紧紧依偎着。
那阵鞭炮声久久才停息下来,皇上低头一看,她已经熬不住夜迷糊了起来。
“真是懒虫。”
皇上低声地说,把她从榻上抱起,让她到绣床上睡。
她迷糊中感觉到皇上抱着她,双手环在他脖颈上,嘟囔着什么。
“说的什么?”
皇上没听清,把她放在绣床上,耳朵凑近了她的唇。
“皇上……新年快乐……”
她迷迷糊糊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