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心第一次不敢直面宜贵人的目光,她觉得有些心虚。
宜贵人再也不能生育了,她只有五阿哥这一个孩子,皇上还把五阿哥夺走了。
偏偏是夺走五阿哥,给了陈文心。
她简直有一种罪恶感,面对宜贵人的怒火,觉得自己抢了别人的孩子。
可她并不想要这个孩子啊!
她自己能生的好嘛,等过两年她再长大些,她一定能生。
她才不需要抢别人的儿子来当养子。
可皇上丝毫没跟自己商量,就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她想拒绝都没办法。
宜贵人想必会以为,是自己嗦使皇上抢夺五阿哥的吧?
否则她为何如此生气。
陈文心悄悄叹了一口气,从坐席上站起,福身道:“臣妾遵旨。”
她又做了一回坏人。
佟妃的面色同样难看。
她若是早知皇上会把五阿哥交给陈文心抚养,刚才就不应该开口那样说。
不过,皇上什么时候在意过她的想法?
哪怕她不那样说,皇上也会自己找到理由,来促成这一件事。
她不禁心中冷笑,觉得封后的希望,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咳,咳……”
夜风从殿外卷进来,她以帕子掩住了口,低低地咳嗽了两声。
皇上瞧了她一眼,道:“佟妃身子欠安么?”
她没想到皇上还会慰问她,一时受宠若惊,忙道:“臣妾的身子无碍,老毛病了。”
她近年来身子越来越不如从前了,时常就犯咳疾。
从前太医看过几次,总说她是身子受寒,劝她不要在佛堂苦熬。
就算在佛堂里熬着,也该熏个炭炉什么的。
佟妃听腻了这样的话,到后来再犯毛病,也不看太医了。
她宫里太医留下的药方子多得很,每次都差不多一个样儿。
自己叫宫人熬了药喝喝也就是了。
佛是不能不拜的,佛堂也不能熏炭炉。
炭炉出来的烟气儿不是香火,若是叫佛吸取了去,怕是要动怒。
她只能再多穿些衣裳。
皇上点点头,“如今是冬寒时节,诸位爱妃和皇儿,要保重身子。尤其是皇儿们身边的宫人,一定要仔细小主子们的身子。”
“谢皇上关怀。”
一众嫔妃和阿哥公主们齐声回答。
皇上再次端起了酒杯,“饮过这一杯,愿新年新气象。”
……
新年新气象,别人的新气象是什么陈文心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忽然有了个儿子。
这个儿子,还是一向拿她当死对头的宜贵人生的。
除夕夜宴结束之后,皇上照例要在乾清宫守岁,陈文心若有所思地回到了翊坤宫。
一进宫门宫人们便涌上来讨喜,见陈文心面上淡淡的,又安静了下来。
她这才注意到,翊坤宫的宫人们等着她赏压岁钱呢。
她笑着道:“白露,去把备好的压岁钱给小桌子,让他给大家分了吧。”
众人见她笑了,这才又欢闹了起来,连道谢谢主子。
今年更比去年好,她给宫人们备的压岁钱也比去年多了。
这样做,一是为了嘉奖他们的忠心,没有在自己失宠的时候背叛主子。
二是让他们看到希望,明白一个道理——
跟着我,有肉吃!
外头锣鼓喧天,礼炮烟花齐响,陈文心却懒得去看。
白露欢欢喜喜地从外头走进来,想叫陈文心去热闹热闹。
“小桌子他们摆下了主子最喜欢玩的麻雀,主子去瞧瞧吗?”
她看陈文心闷闷不乐的,便上前柔声问道:“主子怎么了,不高兴吗?”
今儿是除夕,皇上还刚把五阿哥给了她作为养子,这是天大的喜事啊。
不仅打压了宜贵人,还稳固了她的地位。
要知道,她最大的短板,就是年轻无子。
现在皇上把这一块补齐了,她完全可以压过荣嫔和德嫔她们了。
这不应该高兴吗?
陈文心蹙眉道:“我不想要五阿哥。”
这话听得白露一惊,“为什么,五阿哥健康活泼,会给翊坤宫带来很多生趣的。”
“可五阿哥不是我生的呀。”
她心知宜贵人的德行不配为母,也知道皇上把五阿哥给她作为养子是为她好。
可她要了宜贵人的孩子,宜贵人岂不是要伤心死?
她抢了别人的儿子,那种罪恶感让她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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