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到诡异。霓虹的投息一闪而过。天空好像是一种围绕光束不断变化的视觉效果。
光束消失的话,他想应该可以看到另一个区域曲折的湖泊。
可这里是域,是真实的域。被枪械射中的伤口疼得不得了,爬满脸部的血也是带着温度的。
下一秒,背部的伤口开始剧烈地疼痛,楼辙原本以为身体逐渐好转了,但其实并没有。也许,他能明白其中的缘由。在营救波段凌的时候,他的精神力太过集中了,甚至到了忽视疼痛的地步。
他猜到应该是肾穿刺的伤口出血了。但没有关系,内部的血块会被身体自行分解吸收的,只是需要的时间有些长罢了。
居住区引起了阵阵惊呼,那个红点还在移动。他们明白着这究竟意味着什么,在长达二十五分钟的时间里,他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存活了下来,甚至还从镜像双子大楼的位置死里逃生。
住宅区室内。
“你为什么不去睡一会呢,也许你醒来的时候,他还没倒下呢!”他没有理会女儿的建议,他真想在自家开个窗户,好好看清那个人类的模样。
路灯把整条街道照得发亮,疾驰而过的身影去得匆忙。每隔两米就有一圈白色的霓虹灯,发出冲天的光芒。楼辙奔跑在宽阔的街道,却像在幽深的峡谷底部。
“真是了不起。”拉美夫在心里念叨着,随后回到了座位。
返回的过程安静了很多,也许狩猎者都被目标的表现震撼到了,以至于忘记了手中该有的忙活。无穷无尽的房间以通道和肠子般得楼梯相连
“喂,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埋伏在巷口顶部的年轻人对着他的伙伴说。
“现在我已经没有那种猎杀的欲望了,这个游戏是时候划上句号了。”他的伙伴放下了枪,显得有些荒谬。他以前可是这个游戏的狂热爱好者。
“你疯了吗?这完全不像你。”
“我觉得,人类比我们更懂生命,他们虽然没有我们强大,但他们珍视的东西甚至超过了生命本身存在的意义。”
“可够了,我不想明白这些。”他架好了枪架,现在那个返回的目标将会在三十秒内进入自己的射程。
“你得思考,生命吟唱的旋律不是枪声。”他蜷缩起了身子,发着抖,原本挚爱的冰冷枪械被遗弃在了角落。
“也许你说得对,但现在,我想要得到的只是简单的狩猎乐趣。”他的眼睛对准了瞄准镜,目标非常快,这让他感到兴奋。
距离三十分钟,只剩下不到二十秒的时间,楼辙可以用自己的呼吸来衡量时间的流逝。这也是他为什么对那些植入广告嗤之以鼻的原因。
“得再快点!”加大的脚步在一瞬间掠过弧形的弯道,很快他就要窜入最开始离开的小巷了。
现在,他离波段凌越来越近,只要在她苏醒之前回到原处,这一切就会像没有发生一样。到那时,他也许可以给波段凌买杯咖啡,然后一起去吃点东西,等到离开镜像区的时候,她就会对着自己说见到你真好,最好轻轻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吧。
想到这里,楼辙松了一口气,仅仅只是那么一刹那,从窄道上射出的子弹精准的命中了他的太阳穴。
“扑——”
被子弹击飞的他在马路上打转,他的脸颊流下了鲜红的液体。视线变得模糊,他站了起来晃了晃脑袋。
“是我松懈了!”还没等他缓过神来,第二枚子弹再次命中他的肩胛位置。他的波导很微弱,给到的保护已经没有先前的那般厚实了。
他划出了一段距离,依旧没能快速站起来。
“可恶,明明就快要到了。”
眼睛变得有些朦胧,看不清身前的道路。
接连的子弹冲击着楼辙那层薄如蚕茧的波赋。仅仅只有眼睛,整个面部都躺着热乎乎的鲜血。
“好温暖。”他感受到了来自浓稠液体的温度。
趴在屋顶的年轻人再次给枪上了膛,也许是感官被激发的缘故,他的同伴看起来有些狰狞。
“住手吧!不要再做这种事了。”
“你到底怎么了?”他没有理会那些违背享乐主义的建议,正准备开出第七枪的时候,从窄道窜出的左轮枪弹抢先了一步,那带着折射幅度的左轮弹一瞬间命中了人类的颈部。
投屏的红色光点消失了。在所有居民的注视下消失了。扩音设备响起了拉美夫的声音:“感谢各位参与本次的狩猎,猎物已被击毙。”
他用最为简单的话语结束了这场全城猎杀的游戏。窄道归来的男孩还在地面爬滚着,他看起来有些乏力,但还是依照约定地赶了回来。
头上的血块渐渐结痂,跟拉美夫身上的白礼服有着几分的相似。
只是抵达的那一刻,说出的第一句话便是询问女孩的状况。
“她醒来了吗?”
整个脸布满了血的痕迹,男孩就好像在一场地道战中死里逃生了一样。
——
时间追朔到了十秒前,是拉美夫用自己的死亡舞步打落了楼辙颈部的热信号监测元件。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楼辙出现在巷口的时候,他的心突然悸颤了起来。他不想猎物就这样死掉了。
曾经他一度以为,当一个人被伤害得够深,又被反捧到同样的高度,如此反复再反复,就像反复被折弯的钢丝,那他一定会崩溃的吧。
“好像也不一定。”他看了一眼生命垂危的楼辙,得出了全新的结论。
要知道,一个优秀的狩猎者也会对自己的猎物产生某种特殊的情感。想到这里,拉美夫决定给楼辙一次继续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