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按照那时候柳与波段凌的描述,他可是甘愿为了母亲,在群星汇聚的破立竞技场与所有的参赛选手为敌的。
就是这样的人,他应该怎么也不会做出那种冲动到极致的决定吧?
他是那样的不解。对自己的生命不了解的同时,还对那些与自己命运相关的一切感到糊涂。
也不知过了多久,在隔壁的房间终于传来了铁链拖地的声音了。
楼辙猜测,这个被向心病折磨的女人应该也被带上了镣铐。那可是会无差别进攻的失控者,再说,那种爆发的气甚至可以在一刹那震撼整个展览馆。如果不清楚的人,可能会大吃一惊,但对于现在的楼辙来说,他已经完全可以接受这个局面了。
一个无法控制气留在表面的女人,在生命能量不断挥发的情况下所爆发的能量。预支未来的生命所爆发的能量,这是一种比他上述所描述的任何一种情况都要更为严重的慢性自杀。
一个人的气量从诞生的那一刻起,几乎就已经确定了。受到基因组的控制,不同体质下,所展现的潜力值则具有较大的差异。
对于普通人来说,气是在无时无刻地挥发的。随着细胞的代谢,生命的衰老,机体所产生的能量便会大大减少,随即步入老年的境地。气,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生命沙漏,从某种程度上也反映着个体的生命力。
波导能力者不同,他们掌握了波赋,这种可以把气留在身体的技巧,不仅具有延长生命力的功效,还能让机体保持更加充沛了精力,从容的应对发生自身周围的各种情况。
“只是现在,她的精孔阈值失效,导致其没有办法把气留在身体的表面,这样下去的话,过不了多久,她就会死亡的。”他叹了一口,在描述生命脆弱的时候,简直就好像轻如鸿毛一样,只有真正体会过那种垂危的瞬间,也许才会懂得活着的美好吧。
拖地的铁链声从耳边贯入,水泥石板上有着脚丫踩踏地面的声音,她在往房间的深处走去。
饥饿,寒冷,孤独,无助,甚至怀疑自己生命的意义。
只是想到这里,楼辙的心便倍感煎熬。
他再次坐了下来,等待着看守告别之际说叮嘱的那一句话。
“如果你幸运的话,等到她明天醒来的那一刻,也许你就会听到她最长重复的一句话。”
静寂的黑暗比耀眼的光还来得折磨人。应急灯频频闪动,很快就有了推车的声音,连同隔壁处传来的镣铐声,他大概猜得出那个女人的身体正在不停的发颤。那种透支了生命能量后的,乏力感让他的肌群不停地痉挛。
还没等到她说话的时候,从硅基台到来的护士率先出现在了楼辙的面前。
“早上好。先生。”看来这位护士并不知晓自己的姓名。
“大概需要我多少的血液呢?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少些,我有点晕针。”他讪讪地说。管你是不是地面强大的生命未人,只要针头拿出来在你眼前晃一晃,你都得乖乖束手就擒。
“是吗?那就往栅栏这边靠一靠吧。操作的电子机械采血机器,可以比我更加熟练地完成采血的事宜。你完全不必担心。”
“行吧。”他把手臂靠进到了电子管道的边缘,护士离他的位置非常远,看起来怀有正常的戒备之心。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请你放我出去十秒钟吗?我不会逃跑的。我想看看隔壁的那个病友的情况。”他的头歪到了墙角,不敢看任何采血的过程,细针插入静脉的那一刻,连接的管子便不断获取着他的血液。
“这——”她犹豫了,吞吞吐吐地说,“这我办不到。也许您是善良的,但我还是无法擅自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好意思,是我冒昧了。”他收回了手臂,从投递食物的微小窗口处,护士给他递上了早餐。看起来分量特别小,而且不出意外的话,也会是速食包的垃圾食品。
“如果你真的想看她一眼的话,那就等到明天中午吧。”在转身的时候,她又温馨地提醒道。
“明天中午?”
“嗯。那时候会有来自其他区域的孩子前来参观劣质基因展览,几乎所有的病患都会在巴风特大人的押送下,抵达玻璃仓,在那里你们会被展览给全息世界的新生代,让他们认识到成为一名优秀的基因人到底有多么的重要。虽然这不是你所关心的,但那个时候你大概率就会见到你隔壁病房关押的女士了。”
她的话语带着一股悲情,也许,那个女人在某个时候也是跟她一起工作的同伴吧。
“虽然,不清楚你的目的是什么,但我还是替她谢谢你。只是——只是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不要接触她了。”
这句话大概的意思就是,这个女人具有传染的风险吧。护士看起来已经非常委婉地在提醒自己要注意避免跟她直接的接触。
“好的。谢谢你。我已经忘记你给我采了十七管血的事情了。”楼辙挥了挥手,与其告别。
窜动在人性之中的善良之光也许并未完全熄灭。
这一刻,原本沉寂的长廊里突然发出了股气若游丝的声音,楼辙停住了身体,侧耳倾听,在那声音击中耳膜的瞬间,他读取到了来自深渊的低鸣:“救救我吧,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