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摆了摆手,我知话已说到这份上再多说就过了,便伏身告退。
同样被杖责的白柢同样也未停下自己手头之事,她忍痛侍奉完后缓缓挪回了居所。站在门口等她的我冲她一笑,拿出了那瓶伤药。
“你说……这是皇太后赏赐的?”我替她上药时她一面痛得咧嘴一面问我。
“看样子,在确认之后皇太后如今果真越来越信任你。”
“确认?这话怎么说?”我见她话里有话,忍不住问。
“你不知,打捞上“珍妃”后,皇太后虽未亲自去看但却问得详细,连穿的是何衣都问得清楚。照理说是皇太后眼睁睁瞧着下井的,还用得着问这些么。”她说着,我升腾出的疑问已渐渐有了答案,慈禧恐怕关心的是要确信珍妃已亡。包括这次打捞,不仅只是因为她被噩梦缠身,估计也是为了打消这最后一道疑虑。
“你呀,是不紧张,我可都紧张极了,还好打捞上来的尸身早已泡得面目全非,腐烂肿胀得不成样子,才无人觉出不妥来。”她压低声音和我说。
“想来,芸洛也实在是可怜。”我叹道,若不是她替了我,如今泡在井里头一年有余的将会是我,怔仲半晌我想起来问:“那她入殓后现在魂归何处?”
“听说,对外界是以贞烈殉节的名义册封为了珍贵妃。但说来也奇怪,虽给了这荣誉却草草装棺安葬在了阜成门外的恩济庄,那似乎是块宫女墓地,也兴许是因为圣上的陵墓还未修筑好吧。?”她想了想说。
我轻轻蹙眉,慈禧究竟是如何想的?不过,她虽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给了我一个不错的身亡名声,但安葬得如此草率也足见“我”至死都让她看不顺眼。
果真是一辈子的冤家,我冷冷一笑。
“不过,你去了瀛台见着皇上没?”白柢转而一副八卦的神色冲我眨眼,我点了点头。
“那咱俩这次打可算没有白挨。”她打趣般说,一动又扯到伤口,倒抽着冷气,我忍不住笑起来一拍她的肩膀说:“你也算是为我两肋插刀了,谢谢啊!”
“还需言谢。”她嗔怪的说:“但是说实在话,方才你这模样才像是以前那个你呢。相比寻常女子,总有一股男子的爽朗气儿。”
我一笑说:“如今当个唯唯诺诺的丫鬟,如何爽朗得起来。”
“不过,瀛台的守卫当真里三层外三层的,纵是一只蚊子恐怕都飞不出去。”我叹道。
“其实说起来,刚开始并没有那么多守卫,只是皇上偷偷跑去见你那次被皇太后发觉后,才看守得越来越严。”白柢半躺着抵着下巴也禁不住感慨:“你们呀!当真是苦命鸳鸯,牛郎织女都有喜鹊筑桥呢。”
我伸手让她将耳朵凑过来,她满是好奇的凑近,听完我一番话之后却脸色骤变。
“你疯了,要去瀛台伺候皇上!”她睁大双眸止不住的惊讶,却还是尽量压低声音。
我满脸无奈的摊手:“没有办法,没有鹊桥,那就只能自个儿搭了。”
“去了那边,我就能告诉他实情,也以免再见他为我如此伤怀。”想起他在瀛台那醉酒黯然神伤的模样,便实在不忍。
“万万使不得!”白柢慌忙说:“就算去了那边,你也莫要忘了。那边看守那么严,四处又都是皇太后的耳目;你若一时冲动暴露身份,定会丧命。”
我涌上头的血倒流回来,若是理智想想白柢身为旁观者自然比我这当局者清,若要急着告诉他身份,必是一招险棋。可是,无论是否告知他实情,我也不忍见他孤单一人呆在那小岛上,能够伴着他总是好的;那些个宫女太监大多都是慈禧的眼线,又有几个是对他真心相待。
“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但瀛台我却也是去定了。”我笃定的说。
然而,在我隐隐的期盼下,慈禧却绝口不提此事,仿佛忘却了一般。
然而她不提起,未免产生嫌疑我也不好多问,纵然心里头焦急,几次欲开口却还是憋了回去。
渐渐回暖的紫禁城,不再凉风刺骨,当起差来,却也舒适了一些。终于有一日不必守夜的我躺倒在床上,连面庞上的妆容都没有卸,想要好好的补上一眠;然而混混沌沌的刚入了眠一会儿,却被一阵敲门声给惊醒。
我透着恼意的起身,拖拖拉拉的走过去开门,眼刚睁了一半,却见着一名似乎也在储秀宫当差的太监,他瞥了我一眼没有好气的问:“你是芸初?”
我疑惑的点了点头。
“收拾东西跟我走!”他也并不多解释什么。
我满腹疑虑:“去哪?”
“你不必多问!只要知道这是皇太后的意思便可。”他说了这句话后便再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