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瘦的手端了一杯热茶,细细品着。末了说道:“这么多年音讯全无。”
手中的绿釉彩纹茶杯搁在茶案上,“铛”一声响,“他怕是没脸见我了。”
“爹,你恨沧溟师叔吗?”婉清幽幽问着,言语中难掩哀伤之意。
婉清的话让司徒嵩难以答复,他一声叹息,缓缓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一轮弯月在薄雾云纱中穿梭,昏黄的月光落在司徒嵩的脸颊上更显消瘦。
风停了,鸟睡了,夜很安静。
他深深叹气,“恨又如何?怨又如何?都是陈年旧事了。”
司徒婉清听着父亲颤抖的声音,心里隐隐作痛,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一丝与她年纪不相符合的怨恨与隐忍。
如果不是沧溟师叔投靠魔教,魔教也不会有机可乘灭我巫山派,如果不是沧溟师叔投靠魔教,娘亲与哥哥也不会永远离开我和爹爹,而我,也不会因为黑魔印而留下疤痕。
这块伤疤,伴随我一生,也误了我一生。
“爹,这是魔教欠我巫山派的!”她的声音很坚定,与平常的柔弱大不相同。
“罢了罢了。灭魔教乃修仙派的职责所在。这些年我始终不能突破太乙真诀,也是因为记恨太深,我若能早日看破一切,也不会在出关那一日被心魔入侵了。只是......苦了你,婉清。”
当年,沧溟因不满司徒嵩继承掌门之位,心生嫉妒。为了得到掌门之位,他甚至挺而走险,去藏书阁盗取太乙真诀。
沧溟偷学太乙真诀被敬慈掌门发现,敬慈掌门为此大发雷霆,并将沧溟赶出了师门。
司徒嵩和沧海极力求情,敬慈掌门也未收回成命。而沧溟因为敬慈的不留情面更加愤恨。
随后沧溟投靠魔教,就在敬慈掌门仙逝不久,他并与逆天行联手灭巫山派。
司徒嵩之子司徒文宇被魔教杀害。司徒嵩之妻为了保护婉清中了黑魔印,而黑魔印反噬在了司徒婉清的脸上,成了她一生的痛。
夜空中那弯月早已不见了踪影,屋内灯光越发阴暗了。
司徒婉清拿出几颗五彩石放入一个白玉盘中,屋内瞬间变得多彩而明亮。
外边起风了,夜空越来越黑,大约是快下雨了。
司徒嵩的心仿佛被回忆撕裂,更无力修补,他默默承受着这般苦楚。缓缓说道:“幸亏昆仑派及时赶到,巫山派才免遭灭门。天玄子与白慕言带着你回到昆仑派,是弘济真人救了你,虽然你性命无忧,但黑魔印却在你脸上留下了疤痕。”
当年魔教与巫山派大战,司徒婉清还小,甚至还不曾记事。每每听完巫山派当年之痛,她也感同身受,仿佛也看到了当年的惨状与血腥。
她虽流着泪,却安慰着自己的父亲,“爹,虽然哥哥已不在,但您还有婉清,魔教当年对巫山派的洗劫,有朝一日,我一定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我又何尝不想早日铲除魔教,以洗当年之耻。这些年,我苦心修炼太乙真诀,始终不能突破最后的天方诀,越是不能突破,我越是着急。但是每次看见你,我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爹,您放心,婉清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司徒嵩向自己的女儿说出多年前的旧事,如释重负。
他不再感到心累,但身体却十分彼惫。“婉清,你天赋异禀,爹爹打算将太乙真诀中的第一诀地隐诀传授给你,待你好好领悟吧。”
“是。女儿一定好好练习。”
“婉清,爹爹因为忘不掉从的痛,修为无法更上一层。爹爹希望你能看淡一切,早日突破太乙真诀,这样才对得起我们巫山派的名声。”
“女儿谨记爹爹教诲,不负爹爹,不负巫山派。”
父女两人又聊些别话,待司徒嵩休息后,司徒婉清回到自己房里。
她坐在镜子前,取下了面纱,望着镜子里那个有着一块黑疤的女孩。
温柔的眼神里忽然变得果敢,她的内心不再害怕,也不再彷徨与无助。透过这面镜子,她看到的不仅仅是脸上的这块丑陋的黑疤,而黑疤背后那个凄惨的故事。
脸上的疤或许并不重要了,而自己又何必惧怕他人的嘲笑与饥讽。
身为掌门之女,她应当拥有更多的勇气去承担一切,她要做的更多,为巫山派,为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