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诊出有孕这日顾见山不在家中,姜棠夜里睡不着,而点金乌金在屋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好像他们能感知到她腹中多出来的小生命一样。
虽然半月前就有感觉,可真的确定有孕了还是觉得像做梦一样。
她会像陆姐姐那样,十月怀胎,然后生下一个小孩,然后看着孩子长大,可能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也可能长成一个翩翩公子,当然也许成为一个混世魔王。
这个孩子好像来的正是时候,生意也稳当了,她来到了西北,不用担心路上坐车颠簸,就是好像她还有点没准备好。
这可是孩子啊。
任谁知道怀孕也不会只高兴吧,又不是嘴上说说就把孩子生下来了,生下来还要养,养大了还要操心孩子成亲的事儿。
姜棠这刚怀孕,就已经体会到了为人父母的辛苦和不易。
她某一瞬间甚至会想,那个世界的父母,看着她出生长大,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心情。
姜棠这两日没睡好,等顾见山从西北回来,见姜棠眼下有些许青色,人也瘦了点,不由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想回盛京了,是不是不开心了……”
若是姜棠在这儿不开心,那顾见山会送她回去。
姜棠忽然间不担心了,顾见山比她急,关心的是她,他也不是当甩手掌柜的性子,他们的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姜棠叹了口气,道:“只怕想回也回不去喽……”
顾见山还未反应过来,姜棠又丢出来一句话,“我怀孕了,府医诊了三次脉,是真的有了。”
顾见山这回是彻底反应不过来了。
他和姜棠有孩子了。
一时间惊喜交加,脑子里只剩一句话,他和姜棠有孩子了。
可看着姜棠故作自然的神色,还有眼下的青黑,便知道,因为有孕这事姜棠应该憋了好几日,也好几日没休息好了。
顾见山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粗人,正因为他懂得多,大致能知道姜棠现在需要什么。
那是一个还未出生尚未谋面的孩子。
顾见山道:“我知道了,我很高兴,你昨晚是不是没睡好,你先去睡一会儿,我陪着你,吃饭我叫你。”
姜棠
的确没睡好,人也没什么精神,顾见山的反应有些平淡,她以为自己睡不着的,可是躺下之后很快就睡沉了。
外头风声呼啸,屋里不是床,而是热气腾腾的坑,很暖和。
醒来天已经黑了,顾见山不在,屋里是个小丫鬟。
见姜棠醒了,脆生生道:“将军在和管事说话,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饭食,大娘子要现在用吗?”
姜棠摇了摇头,她还不饿,顾见山在和管事说话?
其实若不是知道有孕,感觉和平日也差不多。
姜棠没有觉得厨娘做的菜不合胃口,也没有觉得肚子不舒服,倒是因为自己瞎想,几晚上没睡好。
姜棠道:“先不了,我出去看看。”
顾见山把府上管事叫到正院,管事是一个极其老成的人,两人大概已经谈到最后了,管事总结了一番,“将军的意思是,除了大娘子的吃的用的注意些,别弄乱七八糟的,其余的和往常一样。”
顾见山点了点头,他是这个意思,“别人人都惊着护着,大娘子会不自在。”
下人心惊胆战的,姜棠也不舒服,但也得有人照顾,他不在家中,什么事都赶不及,若下人紧张,姜棠也会跟着紧张。
时间久了,在这儿待着就算不病也得找点病。
自在一点好,对顾见山来说,孩子没有姜棠重要。
尽管他的确为即将要当父亲高兴,可是对他而言,姜棠的感受最重要。
管事明白顾见山的意思,不过话是这么说,其中的事得他处理。
这是小主子,下人还是得小心。
比如府上的路不能有石子,西北雪多,不能有冰,至少得有赏心悦目散步的地方,吃食上要注意的也多了去,总之不能出现任何纰漏。
不过,管事头疼之余,竟产生了与有荣焉之情,这府上很快就有小主子了。
顾见山没别的要说的了,他和管事在树下说话,回头看见站在门边的姜棠
姜棠立在门边,肩头披了件嵌着兔毛的斗篷,眼中带着盈盈笑意,她道:“醒了之后见你不在,就出来看看。”
顾见山站在原地,冲姜棠笑了笑,“我以为你得睡到天黑。”
才不到一个时辰。
姜棠只听到最后两句,却能明白顾见山的意思,顾见山是个明白人,若他没有去军营,估计也能做一个很通透的文官。
姜棠站在台阶之上,冲顾见山伸出手,“说完了吗,我们去吃饭吧。”
顾见山跟管事点了点头,然后冲着姜棠走过去,两人相携去了前厅,“用饭吧,难不难受,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
姜棠道:“有点饿了。”
顾见山道:“饿了就吃,咱们一块儿去用饭。”
厨娘擅长的还是原来的菜,一桌菜有鱼有肉有青菜,也没什么腥味,姜棠胃口还不错,吃了一碗多的饭,顾见山把剩下的全吃了,吃过饭道:“府上的事你想管就管,不想管交给管事和丫鬟,大事让春台去找我。”
西北驻军如今一半在越周山,一半在越城,顾见山就在越周山脚下的军营。每日练兵整兵,看布防图,自己练武,然后隔五日出来一次。
天黑之前肯定能到家,第二日一早再走。
从这儿去军营,快马一个多时辰。
姜棠点了点头,一时之间也不知说什么好,明明顾见山也没说什么,可无端让人放心。
若是顾见山跟丫鬟们说,好好看顾着,姜棠会觉得这里是个牢笼。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姜棠没有把目光移开,“我若是难受了会和你说,不过听说有孕之人脾气不怎么好,要什么的都有,你多担待着点。”
顾见山道:“多大脾气都
能担待得住,放心吧。”
姜棠忍不住笑了笑,“话可别说太早……”
这厢解了心结,姜棠给陆锦瑶和安阳各写了一封信,顺道把账本寄回去。
银票不方便寄,也怕路上丢了,所以又给火锅店的管事写了封信,连着另外两封和给安阳的新婚贺礼一起寄到了火锅店,告诉他给陆锦瑶安阳送银子去,顺道把信给送了。
怀孕的事儿总得说一声,不过还是遗憾,没办法看安阳成亲了,听说探花郎长得特别好看,真是太可惜了。
顾见山第二天早上便走了,姜棠一人在家,倒也没像刚知道怀孕时那么紧张害怕,生产还早,就先慢慢养胎吧。
前三月是不能乱跑的,月份浅别蹦蹦跳跳摔跤,再说已经十月份了,姜棠实在是嫌外头冷。
但她也没闲着,偶尔会想想生意的事,而刘扬等人半个多月前就走了,腊月初能回来,想多进点货物,然后回盛京过个好年。
佩兰三个姑娘也去了,照她们的话来说,去比待着强,也能帮忙。
那些货物就在铺子里慢慢卖,也才半个多月,就回本了。
而有些商人,货物不好出手,姜棠趁机把那些收了过来,那些人少赚点,她也少赚点,总比赔了强。
就这样,铺子就开了下去,铺子里掌柜的,有伙计,还有几个看门的,负责铺子里的安全。
胡族人生的人高马大,若是有人闹事还能拦着点,铺子开了一个多月,生意还不错。
货物卖了不少,只等刘扬等人再来送货。
而佩兰等人寄卖的东西也卖了不错的价钱,等人回来就可以把钱给她们。
顾见山仍是五日回来一次,他管的事不少,府中有事,若是不打紧呢,管事会拖着等顾见山回来再说,绝不去打扰姜棠。
虽然怀孕,姜棠日子过的也极其快活。
进了十一月,姜棠才有轻微的害喜症状,因为天冷要烧炭炉子,窗子只留一道缝,闷着不透气,姜棠要憋坏了。
而外头又下了雪,姜棠也不好出去走,若是摔了,她没事,下面的人会受连累遭殃。
等顾见山回来,姜棠直接说了不想在屋里待着,顾见山二话不说,就带着人出门看雪了。
坐马车去的,去了北边的一座山。
到处白茫茫一片,要不是顾见山,姜棠真不敢来。
山上多是松柏,树上堆着厚厚的雪,晃一晃树干,雪就哗啦啦落了下来。
两人过来带了丫鬟小厮,顾见山道:“你等我一会儿,我进山打猎。”
而春台明朝立刻麻溜地支了个帐篷,又把车上的肉干果子搬了下来,像是来这边野炊的。
这边空气清鲜,弥漫着雪的味道,还有松柏的草木香,姜棠头脑清醒,想着顾见山去打猎,又觉得肚子饿了。
心里不由想,出来可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