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咬牙,眸光含恨,却非得康熙屏退了所有人等才肯说。
儿子以身挡箭,冒死也要救他。
康熙心里的感动都快满溢出来了,哪儿还舍得逆了他的意思?赶紧挥挥衣袖,赶走碍眼的太医们跟下人。
然后才皱眉追问:“然后呢?那贱婢如何,保清尽管说来,皇阿玛为你做主。”
“然后……”
胤禔抽泣,一脸的生无可恋:“不瞒皇阿玛,儿子自打福晋怀瑚图里宜敏比到六个月头上,再没沾过荤腥。”
见康熙脸上一沉,胤禔唯恐给福晋惹祸,赶紧羞赧一笑:“倒也不是多专宠福晋,而是儿子盼嫡子心切。唯恐自己孟浪伤了福晋腹中胎儿,又怕收用了个心大的,仗着沾了几分雨露就敢对福晋跟她腹中胎儿下手。”
“索性养精蓄锐,等福晋养好了再生下一个。”
见康熙怔愣,他还颇为低落地垂了垂眸。说自己从外头回到宫中后,满眼陌生,只熟悉常来探望的皇阿玛,盼着能多与皇阿玛一处。
偏那时朝廷正与三藩交战,皇阿玛日理万机,总稍有闲暇。
“但儿子小,不懂啊。只看得到您总把胤礽带到身边教导,对他衣食住行处处上心。心中,难免不平。也难免想着,是不是因儿子庶出之故才……”
胤禔头一遭跟康熙说起,自己作为庶长子的辛酸与尴尬。
连他不生嫡子前,绝不生庶子,让孩子再重复一遍自己当年小心伤的隐秘心思都坦白了。
听得康熙满脸复杂,良久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咱们保清以后会是个好阿玛,生在你膝下的小子们有福。”
结果这么一句,就听得胤禔嚎啕大哭:“呜呜呜,儿子这,这怕不是没有以后了哇哇哇……”
康熙大急,连忙追问。
胤禔抽泣着答:“儿子素了几月,福晋刚坐好双月就赶着先皇后大行。孝期漫长,儿子因规矩故一直清心寡欲。可十八、九的男儿,哪有不想的?那贱婢虽下作,却也有几分姿色。可……”
胤禔再哭,几度哽咽。
这才期期艾艾地跟康熙告诉了个让他眼前一黑的消息:“可,可儿内心如火,下头却毫无反应。呜呜呜,皇阿玛,儿子还未为咱们爱新觉罗家绵延香火啊。儿子,儿子还连个嫡子都没有呢……”
曾经意气风发的好大儿哭成泪人儿,满脸自厌自弃。
可把康熙给心疼的哟!
拍孩子似的,一下下轻柔地拍着胤禔的背。却意外的,圆了胤禔儿时的梦。
“真好,皇阿玛也这么拍着,哄着儿子了。小时候,您常这样哄着胤礽,让儿子心生嫉妒。为了能让您也这么拍一拍,哄一哄,儿子还在冬日里穿的薄一些出去试图把自己冻病。可惜您政务繁忙,只抽时间门看了两遭。倒是太医拿着鸡毛当令箭,生饿了儿子三天!”
康熙手上一顿,无奈叹气:“你呀,竟这般幼稚。以后想要什么跟皇阿玛说,可不许再毁损自己身体了。”
“如今你也是当阿玛的人了,当知十指连心。便瞧着有长有短,却也个个都长在阿玛额娘心上。胤礽生来丧母,又是大清储君。于情于理,朕这个做阿玛的都得多看顾几分。但你们几个,朕又何曾忽视过?”
到底他不仅是个阿玛,还是这万里河山的主人。
所思所想,更多得着眼天下。
“是。儿子以前幼稚浅薄,如今才知父母恩,知道为父母之难。可,儿子却再也没机会教儿子的儿子做一个好阿玛了呜呜呜……”
得,问题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康熙无奈,只能轻声软语地进行新一轮安抚。直到声音沙哑,龙袍皱皱巴巴上面沾满了好大儿的泪与涕。
才勉勉强强把人哄睡,重新回到自己行帐中审问那宫女。
确定胤禔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之后。那宫女就因为御前失仪,脏了皇上龙袍的罪名被罚了三十个板子。
可怜她伺候御前身娇体软,竟没熬过去。
处置了那宫女后,康熙又连夜传了太医,细问大阿哥病情。
病?
可能吧!
毕竟事关男子尊严,大阿哥此前又醉心夺嫡,卯足了劲地要赶在太子爷前头诞下皇长孙。
正立了大功,得了圣心,和该春风得意的时候,再怎么也不至于如此自污。
没诊出问题来,应该是他们的医术不行。
毕竟大千世界无奇不有,人体奥妙无穷。大阿哥虽伤势不算重,但终归是落在腰腹重地……
顺着这个思路一想,所有被传的太医们就不约而同开始掉书袋。
先把眼前搪塞过去,等大阿哥伤好了再看。
按着眼前的行军进程,届时应该也已经成功回京。才疏学浅的他们,就可以把皮球踢给留守在太医院那些德高望重的老太医们。
再不济,也可以张榜求贤,把目光调准民间门。
横竖能把这个烫手山芋推出去。
可他们不急,康熙急啊!
那可是他历经几次丧子之痛后,第一个顺利长大的儿子。又因拼命救他才受得伤、有的症候。一想想胤禔哭着说自己还没来得及给爱新觉罗家开枝散叶,康熙心里就泛疼。
特别迫切地想要让他好起来。
如花的美人,上上品只能帝王享用的补药,流水一样被赐进胤禔帐中。
他先谢恩,再用药,然后暴跳,撵走美人,痛哭流涕。
循环往复,几日就发展到药碗被砸掉,美人被退回。自己把自己关在帐中,谁说不见。
胡子拉碴,神情萧索。
便到了康熙面前,也只是求他放过。
康熙心疼加倍,哪有不应的
心里却打定了主意,等回京后一定给他找更多的名医。
自从那日目睹胤禔建功与康熙急切,索额图这心里就好像十五个吊桶提水——七上八下的。
急得哟,嘴角都长了好大一圈燎泡。
日日关注着胤禔伤情,时时戒备。
不出几日,就知悉了胤禔具体伤情:“这,此话当真?大阿哥当真……当真因伤故,雄风不在了?”
“回大人的话,咱们的眼线确实这么回禀的。皇上心急如焚,大阿哥悲痛欲绝。”
这叫什么?
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部费功夫。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是长生天保佑啊!
索额图大笑,扯开了嘴角的燎泡。疼得他嘶地倒抽了口冷气,笑容却越发灿烂:“定然是元后娘娘在天有灵,护着咱们太子爷呢!”
“可惜了啊,大阿哥心细如发,找到了内务府事线索,提供了治贪腐事的思路。其妻发现了牛痘,能更好防治天花。两度救驾兼剪除噶尔丹。如此滔天大功集一身,应该前程似锦的呢。”
这么一来,顶了天是个和硕亲王,却再也不会成为太子爷的威胁了呢!
索额图身心舒畅,饭都多吃了两碗。
还着人私下里传扬,说大阿哥为救驾伤了那处,如今已经跟皇上身边的梁九功无异。
康熙震怒,下令处置了几个造谣的。
结果适得其反,让谣言越发猛烈。大军还未回到京城,关于大阿哥悍不畏死救驾,结果功立了,人不行了的消息就已经先到了。
伊凤还在纳闷康熙都已经如上辈子一样病倒了,怎么还没有着人传旨让太子跟三阿哥去探望呢?
这惊天‘噩耗’就漫卷而来,一应知情者们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同情。
当然,阵营不同,立场也就不同。如储秀宫妃那样,幸灾乐祸的也不少。
伊凤不知道哪里出了错,但重活一世,净等着挨欺负却不是她的性格。
再一次被嘲讽到脸上的时候,众人眼中温柔贤淑的大福晋霍然起身,狠狠一巴掌抽过去,把个身材称得上一句娇小的赫舍里氏打了个趔趄。
众人震惊,小赫舍里氏都要气疯了:“伊尔根觉罗氏你放肆!竟目无尊长至此,在太后面前也敢对妃母动粗,你是要造反不成?”
“妃母?”伊凤冷笑:“你也配?大军还未回京,赫妃娘娘消息倒是灵通啊!”
“还来本福晋面前冷嘲热讽,阴阳怪气地假装同情。怎么着?你是觉得我们爷太过莽撞,不该奋不顾身?”
“你……”
“我什么?”伊凤正色:“圣驾尚未回銮,具体情况到底如何我未可知。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若传言属实,我们爷真……”
“我,伊尔根觉罗氏,也一样对他不离不弃,并且以他为荣。于公,皇上龙体安危关乎社稷。于私,我们爷素来至孝。能有机会护皇阿玛一次,莫说受伤,便死,他也无怨无悔。”
“我们爷是,妾身亦然。”
话说到这,伊凤才吸了吸鼻子,倔强地望向天空。
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眼泪滑落眼眶的样子。
惠妃又急又心疼,含泪跪在了太后面前:“太后娘娘,您要给臣妾和臣妾儿媳做主啊。小赫舍里氏,欺人太甚!”
明明吃了大亏,被晚辈狠狠甩了一巴掌的储秀宫妃:???
就很委屈,明明她才是苦主。
可接下来,贵妃、宜妃、定嫔、良贵人、郭贵人等也都纷纷跪下,声讨她。
连素来乖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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