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视感,偶尔会感觉正在经历的事情似曾相识。她现在就是如此,从走进米花大厦开始,后面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早就在她大脑中演练过一遍。
她非但不惊讶,甚至有种将以前看过的电影重新观看一遍的索然。
即便她已经从屏幕外的观众变成了屏幕里正亲身上演灾难片的主角。
而现在,她看着面前炸弹里还剩下的一红一蓝两根线以及重新开始走动的倒计时,有种果然来了的感觉。
然而熟悉感到此为止,大概以前看过的那场电影太过久远,她并不记得要剪哪根了。世界倒是很公平,没让她把外挂一直开下去。
她放在一旁的手机又响了一声来件提醒,源辉月拿起来看了一眼,是一封新邮件。
【恭喜你走到了游戏的最后一步,连我都没有想到你能够走到这里。那么现在,开始选择吧,哪一个是你想要留下的,是天空的蓝色还是大地的红色?你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机会,剩下的就看你的福气了。】
天空和大地?
源辉月感觉这个描述颇有意思地挑了挑眉,然后把邮件内容给电话那头的松田念了一遍。
显而易见,这是凶手发过来的。介于森谷帝二已经在警察手上,这大概是个定时邮件,只要森谷那边没有主动取消,就一定会发到她手机里来。
但现在计较这些已经不重要了,目前摆在他们面前最严峻的问题是,选哪边?
“还有五分钟。”源辉月说。
电话那头没说话,像是忽然掉了线。
“松田?”
“没事……”话音未落她就再次听到了松田阵平的声音,沙哑中带着一线喘息,他像是匆忙收拢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就强行将思绪扯回正题,于是还未归位的中央处理系统难得地带出一丝无措来,“你别怕,我……”
“我不怕啊。”源辉月平静地说。
“……”
那边忽然又没有声音了,然后停顿了大约半秒,她忽然听到了被电流虚化的一声嗤笑。
“你当然不怕,你连死都不怕你怕什么。”
松田阵平握紧了手机,狠狠闭了一下眼睛,
“……可是我怕。”他沙哑着嗓子说。
他的大脑刚刚经历了一场爆炸,炸弹再次启动的消息点燃了那根埋了七年的引线,浅井别墅区的那个炸弹再次被引爆得轰轰烈烈,将他的脑海炸成白茫茫一片。他近乎是有些无措地站在白色中央,眼睁睁看着那些藏在噩梦中回忆翻腾起来,阴影化成的怪兽从四面八方探出触角,山呼海啸地将他淹没了进去。
他在原地站成了一座缄默的雕像,扣着手机的手指比大理石还要白。
“还有两根线是吗?”松田阵平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地说。
“对……”源辉月的语气带了点迟疑,像是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松田阵平重新转过头来看向罪魁祸首,其他人呆呆地跟着他转移目光,他们被炸弹重新启动的消息震懵了甚至还没回过神来。
一派死一般的安静中,此时大概唯有森谷帝二的表情还是轻松的,他甚至这时候还在笑。
“又出了什么意外吗,我很抱歉警官。”他耸了耸肩,摊开手一副无奈的表情,“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充满了各种人类无法控制的事情不是吗?”
他微笑着看着黑发警察大步走过来,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睛,“红色还是蓝色?”
“我不知道啊,那不是给你们的谜题吗?”森谷帝二无辜地说,然后他上前一步,反过来含笑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回视过去,“看来被堵在大厦里面的的确是警官你很重要的人啊。”
他的眉眼被远处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眼瞳深处好像藏着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以蛊惑的语气道,“难道你爱她吗?那就来猜猜看吧,红色,还是蓝色?百分之五十的几率,猜对了她就能活下来,如果猜错了……呵呵,说起来,那就是你亲手害死她的,你会陪她一起去死吗?”
在对面人愈发冰冷的视线下,他不能自制般大笑了起来,“哈哈哈这就是人类的爱吗?真有意思啊,可是建筑是不需要爱的,人生也是哈哈哈哈……”
松田阵平漠然地注视他数秒,忽然舔了舔后槽牙,也低低笑了一声。
这声近乎气音的轻笑让森谷帝二夸张的表情微微一敛,在他的惊疑不定的目光中,黑发青年伸手从胸前掏出本东西和手机一起往后一扔,“佐藤,接着。”
佐藤美和子手忙脚乱地接住,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愕然发现被扔到她手里的除了还处在通话进程中的手机,还有一本公安警察的证件。
方寸大小的证件摊开在她手里,松田阵平穿着警服的懒洋洋面孔隔着塑封平静地和她对视。
佐藤眼瞳蓦地一缩,猛然意识到了他要干什么。
“等等,松田!”
她话音还未落下,耳朵率先敏感地捕捉到了一声□□上膛的声音,“咔哒”一声,像是重锤一般敲在她心上。
“松田……”
“松田阵平!”一个熟悉的清冷女声突出重围,扑到了那人的背影上,将他的脚步一绊。
佐藤警官下意识低头,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慌乱间不小心按了通话外放。
“能让我和那位森谷先生聊聊吗?”源辉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