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运之子遭受了本不该遭遇的悲苦,剑尊是否希望有人能为她平息怨怒?
游云散仙看着南安王把持京都朝政,处理天下琐事,她到底是修士之身,哪怕伏案劳形数日,面上依旧不见疲惫之色。
追随她的人里汇聚了天下各地的奇人异士,其中不乏有真才实学、德智兼备的文人大儒,他们受南安王的邀请,开始给向明帝授课。
也是直到这一步,周道隐才意识到南安王是真的没想过要称帝,也不打算放弃自己。她大概是打着整合好天下,再一起把包袱丢给自己的算计。
看出这一点的向明帝从御书房中冲了出来,不顾卫兵的阻拦撞开了偏殿的书房——为了尽“臣子本分”,南安王没有占据主殿,而是暂居于偏僻的下人隔间。
南安王不是皇帝的妃子,为了避嫌从不踏入后宫,所以一直居住在前殿。但前殿毕竟不是用来寝居的地方,自然没有富丽堂皇的寝室。
那隔间是用来给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稍作歇息或者守夜的地方,光照不好,又潮湿阴冷,怎么想都不该是南安王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没错,不该是南安王这种人该待的地方。
“我第一眼见她,便知何为‘云上人’。”终于能触碰笔墨纸砚的周道隐在自己的画上题字,他捂着自己的心口,不知如何形容那种触动。
明明周道隐才是九五之尊,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但在看见南安王时,他依旧会生出几分自惭形秽的情怯。
周道隐不擅经国治世,唯有一手丹青,画皮画骨,已有入道之相。
那一年,周道隐依旧居于深宫,大儒讲的为君之道他听不进去,唯一的喜好便是画画,画山画景,花了上百幅南安王挥斥八极、伏案劳形。
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
“周卫的根子已经烂了,在百姓的心中,这个皇朝早已腐朽,无药可救。”周道隐不知道南安王为何还不死心。
“即便你力挽狂澜,百姓期盼的也是你能即位,而不是我。”周道隐劝她,“你知道吗?百姓们现在不是期盼你能即位,而是怕,怕你不肯即位。”
忠君爱国本是一种人人吹捧的良好品性,但现在,哪怕是最迂腐古板的文人也说不出让南安王继续忠君爱国的言论,谁都怕自己一时妄语,最终成为千古罪人。
神州大陆似乎病了,疾疫、干旱、地龙翻滚、山崩海啸等灾难接连而至,莫说平民百姓,就连一些乡绅富豪都没有了活路,险些在乱世中饿死。
虽然那些文人儒士都把自身操守看得比生死还要重要,但是眼下饭都吃不饱,江山根本就是一处倾注了血泪的坟场,谁还有心情内讧呢?
周卫气数已尽,南安王是岭南诸侯的嫡系血脉,由她来执掌天下,名正言顺,从望所归矣。
“周卫如今内忧外患,而内乱的起因,是诸侯势大,世家干政。”南安王从不找借口敷衍向明帝,一旦向明帝询问,她就会将朝政掰碎了,一一说给他听。
“我当然可以继位执掌天下大权,但陛下莫要忘了,我也是诸侯,我也是世家。”南安王剖析起局势,神情冷漠,看上去更像是庙里的神佛。
“我登上帝位,哪怕不依靠杀人这等铁血手腕,也依旧代表着皇权与世家的争斗由世家胜出,这便等同于告诉天下豪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虽然那些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京都世家被南安王杀得十不存一,但她打出的旗号是“清君侧”,这样一来,徒水军所为便是忠君之举,而不是谋反。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难道不对吗?”周道隐摇头失笑。
“很对,但时机不对。”南安王站在勘天塔的最高处,远眺这片苍凉荒芜的黄土,“争权夺利是天下大定之后才该思考的事,而现在,四极废九州裂,何以称王?”
周道隐张了张嘴,他想说明君济世可以稳定民心,有她坐镇山河也可震慑蛮夷宵小,但他想了半天,依旧没能把话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那些世人争权夺利的行为,在南安王看来都不重要。
南安王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皇权换代、朝堂更迭。
“都说只有衣食无忧之人才知何为‘尊严’,乱世中人,流离失所,便如那没有归途的孤鬼。”
南安王看着暗沉的天幕,语气沉沉道:“这世道不允许人们抬头挺胸,活出一个人样。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所有人都能挺直脊梁。
“我只是想试试看,以凡人之躯立于此世,能否渡自己航登彼岸?”
“我不是高高在上、承载众生愿望的王,我和你们一样,不过是这蒙昧世道中寻求一线生机的蝼蚁罢了。
“救世人,便也是在救我自己。因为我心有不甘。
“我想要看见蝼蚁般的生命冲破这蒙昧的世道,我希望最贫苦的百姓也能相信一个道理——”
“这大道仍有青天。”
“仅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