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真伊飞回国的时候,天气很好。十一月十日,晴。
她在机场看到了久违的父亲。
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并排站着。
所有的亲戚看上去都很哀戚,像是在真的祭奠她母亲一样。
郑真伊看到那个和她有一半相同血脉的弟弟,他跑过来,说了句什么话。
郑真伊平静极了:“私生子啊,这名头多好听啊。”
机场最终一片混乱,这一家的老老小小,全被地勤人员轰走。
郑真伊离开天河机场,小舅舅开车接她回家。
家中依然有母亲的气息,过去十来年,她一直都沉浸在这种气息中,没有丝毫的不适,然而这一次,她一开门就有点想呕吐的感觉。
那是一种发霉的气息,处处透着死气。
接下来的三天,郑真伊在小舅妈的陪伴和照顾下,依旧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没有任何的不正常。
第四天,小舅舅上门了,小舅妈过去开的门。
“伊伊,20号。”小舅舅和小舅妈打了几个眼色,小舅妈摇摇头。
“房子……咱们一起收拾一下吧?”小舅舅迟疑地问郑真伊。
郑真伊点头:“都听舅舅的。”
“你舅妈会再陪你几天,你是什么时候的机票回美国?”小舅舅看到郑真伊的样子,放心了下来。
“26号。”郑真伊很正常的语调。
小舅舅和小舅妈又是对视一眼:“这些东西……还要吗?”
他指着郑真伊妈妈的轮椅问。
郑真伊看了看轮椅,低下头:“不用收拾了,死了就死了。该什么样就什么样。”
小舅妈对小舅舅微微摇了摇头。
十一月二十日,阴天,火葬场。
“郑氏桃源我姐也有一半!现在她死了,她的家产就应该全是她女儿的!姓郑的,我现在才知道你竟然把我姐的药钱都停了!还害死了她!你奶奶个腿的,全家没一个好东西!”
“她自己跳的楼,郑氏桃源早破产了!老子莫得钱!”郑大为被打得鼻青脸肿。
“我信了你的邪!”小舅舅再次打起来。
“遭业咯,人死都不得安生!”殡仪馆的人开始劝架。
郑真伊双目清澄,不红不肿,她俯下身看棺材里母亲那被美化过的,白白的脸,以及她那被梳洗干净的头发,还有诡异的红唇。
这是母亲十年以来,第一次化妆吧?郑真伊忽然有些感慨。
殡仪馆里也有其他的死者家属,无一例外全在哭泣,说话也带着浓重的哭腔。
郑真伊这边的亲属,也有哭的,比如她弟弟,正看着大人打架,怕得抹眼泪呢。
“舅舅,这是我的委托书,委托您在我离开江城的时间里,帮我把我该拿的财产拿到,事后分你一半,委托书上有写也有我的签名,谢谢。”郑真伊拿出在飞机上就写好的委托书,递给了舅舅,也不看自己父亲一眼,抱着母亲的骨灰离开了殡仪馆。
“姐姐!大姨没有了,你别上学了,回来和我们一起住吧!”弟弟又跑过来。
“你知道感恩节吗?”郑真伊看着就要抱她大腿的弟弟。
“不知道。可是姐姐,妈妈说你会哭的,可是我今天看到你没有哭,妈妈撒谎了。”弟弟仰着脸。
他长得很像他妈。
“你知道怎么样会让人哭吗?”郑真伊对着弟弟笑了笑。
弟弟摇摇头。
郑真伊直接把她手中的骨灰盒磕到了弟弟的脑袋上,盒子被磕开了,弟弟脑袋也被磕破,骨灰洒到他身上。
“啪!”
“哇!”
厮打吵架的人都看了过来,一个面色沉静,美貌绝伦的女孩子,正在微笑地看着一个额头流血的小男孩,地上一片灰白色的灰尘,灰尘也沾满了小男孩的身上。
“要死了要死了!晦气!”郑真伊的闺蜜脸色发白,跑过来拍儿子身上的灰。
“他不会死的,我妈会附身到他身上保护他的,你们放心。”郑真伊语气淡定,笑着说话。
郑大为和小舅舅都愣住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郑真伊。
“伊伊?”小舅舅眼圈黑黑的,试探性地问了一句。
“我要回美国去了,你们打得挺精彩的,请继续。”郑真伊看了看地上的骨灰盒,也再次看那些灰白色的骨灰一眼,决然离开。
再也不看任何人一眼。
“伊伊是不是疯了?”郑大为毛骨悚然,看着小舅舅。
小舅舅也看着他:“她疯还不是因为你个吊子!我叼你个老子滴!”
两人再次打到一起。
次日,地球的另一侧。
田小岚把广告单打了好几个圈,这才收到口袋,开始拿起手机呼朋唤友。
“师姐,黑五你什么时候去奥特莱斯?求带呀!”
“师兄,我想去靶子店抢个电视,能借你车拉回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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