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芝师父,近来可好!”矮些的男子先开了口,“也没提前给你送个书信,真是不好意思,看样子你这儿还有贵客。”“何必这么客气,”如芝忍不住脸上的笑意,“之前不也都是说来就来,也没见你们客气过。”那有些高傲的男子只是望着如芝,没有言语。如芝便为清照介绍二人,原来高些的那位便是朱放,矮些的那位则是曲晚舟。四人在汴京都算是小有诗名,互相之间竟都早已拜读过诗作,清照和那二位便也一见如故。
男子不便入庵,四人便踱步至青螺山脚下的一间茶肆。清照早听如芝在信中说,半年前,致美楼一年一度的诗会上,如芝因前去品诗,无意间和斗诗斗得兴浓的朱放、曲晚舟相识了。季如芝虽是出家人,原是生在富贵人家,家里陪了一笔钱财把她送到溪月庵的,平日里还有香火供奉,住持自然事事由着如芝。如芝也生性不喜拘束,又爱文墨,加之摆脱了闺阁女子所需遵循的种种礼节,念经礼佛、读书写诗之余,不时也出庵散散心。自和朱放、曲晚舟相识,因意趣相投、谈笑甚欢,便常常小聚。如今可好,又加上了清照。清照本是大大咧咧的性子,曲晚舟又是随和,朱放也不拘小节,很快大家就熟络起来。
原来曲晚舟、朱放二人都是太学的学生,是朝中官员的子弟,按照家中安排是要通过太学上舍生的考试,以取得授官。曲晚舟还颇有一番治国平天下的志向,热心时事,常爱与人争辩政见,也爱写些文章针砭时弊。他和朱放虽是好友,朱放却是闲云野鹤、桀骜不羁,对朝廷之上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极为厌恶,也无心课业,一有机会便要溜出太学院,寄情山水之间。
曲晚舟先前读过清照的《浯溪中兴颂诗和张文潜二首》,对她笔势纵横、评议兴废颇为惊异,又听如芝说和清照乃是好友,早想找机会结识。这会儿初见清照,竟是花容月貌,性情又天真可人,已心生倾慕。清照见他真心欣赏自己的作品,不禁也心生得意。她悄悄留意如芝和朱放二人,只看如芝眉眼带笑的样子,便觉得没有猜错了她的心思。清照有意让如芝和朱放多说会儿话,便和曲晚舟二人聊起了诗作。
二人聊到词作的配乐,晚舟问清照,可曾有去过一些酒楼、瓦子听过艺人唱词,清照摇摇头。其实写词之人谁不爱听唱词,尤其想听到自己的词曲为人所传唱,清照也早动了这个心思。奈何还未出阁,平常父母也是处处小心保护着,除了随家人元宵逛灯、春日游园、上山礼佛,也难得机会出来。清照一时激动起来,一拍如芝:“晚舟这个想法好,我还从没去过酒楼、听过唱词呢,不如咱们结伴同行。你们可啥都见过了,也该带我见识见识啊。”晚舟心里一阵紧张,道:“清照姑娘,我这话说得有些唐突了。你去那些地方,是不是多有不便,令尊令堂也未必答应……”朱放哼笑一声,道:“听曲去酒楼有什么好听,不如去……”话未出口,见如芝瞪眼看自己,便把“青楼”二字又咽了下去。
清照性子倔,既动了心,哪里还肯收回来。一番央告之下,那三人也就答应了。只是晚舟心中有些后悔,总觉得此事不甚妥当,但也不忍拂逆了清照的心愿,便由着她了。因天色已晚,四人当即约定,次日午时在汴京八大酒楼之首的致美楼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