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着自己的感受,却是没想到还有一个女子为苏舜玉意冷心碎。云静柔,相府嫡女,身份高贵,名门之淑,她受的是威正如山的皇令,是昭告天下的圣意,而她却被心爱之人在大庭广众的婚礼上所抛弃,这对她来说是不公平,是痛苦,是绝望。对我而言,苏舜玉是衷情的,可对她而言,苏舜玉是薄情。
我问苏舜玉:“你可惜她吗?”
我并不是生气和嫉妒,是单纯想知道。我与那云静柔素不相识,她也不过是奉命嫁给苏舜玉,也不算瓜葛。我只是单纯想知道,苏舜玉是不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这样才有安慰他心里舒服些的办法。
苏舜玉说:“我对她虽有一些愧疚,真正让我难过的,是父皇。”
父皇……他的生父,炤国的君主。他们父子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接着,苏舜玉告诉我,他进到太极殿后,迎面得到皇帝狠狠的一顿斥责,之后便措不及防受了相爷一拳头。而身为父亲的皇帝,因为那相爷在朝中的德高望重和权势,冷眼旁观,甚至继续出言侮辱训斥他。苏舜玉很难过,他逃婚在先,对皇帝手中的朝局来说是个巨大的错误,他不需要皇帝护犊心切,只是听到那些不太好听的言语从亲生父亲口中说出,心头如同被针扎一般!
“人人都说,我是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可只有我知道。在那些独处私下里,父皇于我的态度截然不同,堪比天渊之别!”
苏舜玉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听得心都快碎了。
我紧紧抱住他,想要他不要再这样伤心。同时也很疑惑和气愤,帝王心难测,我猜不出这皇帝的态度,不明白他对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要这样伪装和掩饰,这对苏舜玉来说,是种有苦说不出的讽刺!
微风轻轻,将半开的窗子推开,我闻到一阵熟悉的花香味。
苏舜玉从悲伤中抬起头,凄伤的目光望着窗外,久久凝神。而后,他轻轻开口:“阿照,陪我去散散心。”
我点点头,牵着手与他一同来到屋外,风中的花香从西边的院子传来,他也是注意到了,带着我往西院走。绕过两条廊子,我远远望见前方开了数片各式春花,这里是祺王府的花园。
自我到来祺王府,未曾好好逛一逛,苏舜玉便被罚了重伤。所以一直没有机会四处瞧看。
而让我最意外的不是这满园的繁花,是在那靠南的一片花林中,底下竟然种了大片海棠!海棠正值花期,明媚的阳光下如霞般火红一片,耀眼而芬芳。怎么会这般巧?
曾经熟悉的片段,蓦然间又呈现眼前,或许是仓皇一闪而过的窗影,或许是溢满清香的茶。我心间不由微微颤抖起来,我转头问苏舜玉:“你种这么大一片海棠,不怕让旁的花失了颜色?这样,整个花园就不好看了呢。”
苏舜玉走到海棠花从中,回头告诉我:“因为我喜欢海棠花。我便是要种它多一些。”
心中清暖氤氲,我向他笑了笑:“好巧,我也很喜欢海棠。”
我与他相视一笑,正想进海棠花丛好好观赏一番,侍卫来报,说是宁王突然来了。
大皇子宁王,是苏舜玉唯一的兄弟。炤国虽然只有两位皇子,但皇帝并未立出太子。我与苏舜玉只好来到前院,宁王已经站在院子里等候多时了。我瞧着苏舜玉此时的表情,似乎并不是很喜欢他的这位哥哥,但他还是礼貌弯身拂手拜了下:“皇兄今日怎么过来了。”
宁王将他虚扶起,笑道:“二弟,本王是来传父皇口谕的,父皇下了赦令,祺王府的禁足解除了,你放心吧!”他拍拍苏舜玉的肩膀,满脸高兴地说,“你终究还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他又怎么舍得关你这么久呢。”正说着,他好像才看到苏舜玉脸上的肿包,惊叫起来,“哎哟,这脸上怎么肿了个大包?跟为兄说,是谁欺负了你,为兄一定替你出气!”
不得不说,宁王脸上这番颜色,未免太过浮夸。而他虽是来传口谕赦解苏舜玉禁足的,可苏舜玉脸上毫无喜悦之色,反而僵笑着,道:“太极殿之事,皇兄恐怕早已知道了吧。”
宁王故作冥思了一会儿,突然醒悟:“太极殿?莫非真的是相国所为!我实在没想到那相国真敢在父皇面前下手,我还以为是有人故意以讹传讹,现在看到你如此,才知道这事是真的。他也太不像话了,即便他是老臣,也不能对你出手啊!”
这时,他身后的侍卫小声提醒:“殿下谨言慎行一些,毕竟相国是您未来的老丈人。”
我听闻一惊,那相爷刚刚被苏舜玉逃了婚,何时又与宁王联系在一起了?
苏舜玉脸上也颇有些讶色,但很快恢复过来,似乎想到了什么。
宁王转头斥责那侍卫,一边拍拍胸脯大声道:“怕什么,即便他真成了本王的老丈人,那也是臣!对祺王出手,那就是不敬!本王就事论事,没什么好怕的!”说着,又自动回身向苏舜玉安慰解释,“二弟,为兄如此,也是为了你呀。父皇已将你禁足一月有余,我这心也跟着悬了一个月。今天早上我听说那云静柔再昨夜自尽,简直吓了一跳!还好她被人救下来,否则那相国绝对不会放过你!事实证明,他敢在父皇面前对你动手,也敢在父皇面前动刀啊!这最根本的原因,便是出在你和云静柔的那场赐婚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最知道你脾气的,你既然逃了婚。就一定不会再答应妥协,况且事已至此,怕也很难挽回局面,无奈之下我便出了一个下下策,请旨娶了那云静柔,如此相府也能扳回一层颜面,你的事也迎刃而解了。父皇答应之后,心情也慢慢缓和下来,赦令解除你祺王府的禁足,希望你改过自新,吸取这次教训,以后不要再这么冲动了!明白了吗?”
苏舜玉勾了勾嘴角:“如此。便多谢皇兄出面,为我解围。”
宁王哈哈大笑:“兄弟之间,你客气什么!走,一个月未见,也不请我进去坐坐喝杯茶聊聊天?”
苏舜玉一愣,侧开身子将他往里请:“是我怠慢了,皇兄请。”
宁王微微一笑,视线停留在我身上,快速打量了两眼,目光中透出许些令人不自在的放肆之色,继而往里走去。
我跟随进了大厅,去偏屋倒茶,心中直对宁王方才看我的眼神感觉不安。而当我泡茶上来,将杯盏送至宁王桌前的时候,宁王伸手来接,五指在我手背上似乎无意地抚过。
我迅速将手抽回,站在苏舜玉身边。
苏舜玉也已经注意到他的动作,眼中阴沉无比。
宁王不以为然,盯着我笑道:“二弟府上,何时又挑过侍女了,是个新面孔啊,从未见过。之前不见有人在你边上跟着,莫非是你伤还未好,需要时时照看着?”
苏舜玉简单而肯定地回道:“是,受伤之后行动不便,需要一个近身侍女跟着。”
宁王越发大笑:“近身侍女,二弟连个普通侍女都不曾时时带着,这会儿突然来了个近身侍女。我瞧着你俩的神情,颇有些意味深长,莫非这是你……”他眯着眼扫了我一下,继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语重心长地对苏舜玉说,“二弟,为兄可得数落你两句,玩女人千万不要当真,这次就是教训。你生的英俊。那些女人缠上来也不是你的错,逃婚之日你送出城一个,没想到府上还藏了另一个,这要是让相国和父皇知道,你的红颜知己可都是要被罚到下面喝黄泉汤的。”
原来他以为我和那天闹婚礼的是两个人,以为苏舜玉花心,抛弃了相府大小姐,也抛弃了抢婚的姑娘,又看上了自己府上的人。可他完全不知道,至始至终,苏舜玉都只跟我一个人在一起。不过这样也好,闯入祺王府搞砸婚礼是重罪。没人怀疑到我身上也是件好事。
苏舜玉微微一笑,不答他的,反而是问:“听说皇兄前几日找了几个舞姬住在宁王府上,不知是不是有这回事儿?”
宁王脸上一僵,脸皮颤颤保持笑意:“我找舞姬,只是为了准备几天后的太后寿宴,好好热闹一番,你莫要乱猜。”说着,他俯身向前,在苏舜玉耳边悄悄说,“我还认得另外几个舞姬,个个舞艺精致。美轮美奂,要不要我帮你介绍?”
苏舜玉听出这其中的意思,摇头道:“既然寿宴上已是皇兄献上的舞蹈,我还凑什么热闹?我还是想想旁的点子逗太后开心罢!”
宁王扯了扯嘴角,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他似乎对苏舜玉方才的岔开话题感到不甘心,干脆起身拉住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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