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愫慬低着头,转脸向看别的地方,脸上的表情又恨又悔,像是想起了某些很无奈事情。
西垂的阳光下,隐隐一种向晚的沉坠感,在空气里弥散开来。
半晌,何愫槿缓缓道:“我生来就被人唾弃,娘死,父亲走,是个没人要的野丫头,谁都可以欺负。那时候我在想,为什么他们不高兴就来欺负我,我的命比他们贱吗?就好像蝼蚁,上一刻还在努力的爬,下一刻或许就被人踩死了……”
何愫槿笑了起来,那笑却十分的阴冷,“哑婆病了,没钱买药。我在药铺门口求了半天,药铺的小伙计看不下去了,拿了药给我,却被掌柜打骂,连带着咒骂我。回村,被村里人的小孩给围住了……”
她抬起头来,眼中满是嘲讽,“你知道他们说什么吗?他们拿石头和泥土砸我,抢我的药,说我是野孩子……”
何愫槿眼中阴森森的,眼里笑出泪来,“我不给他们,被他们踹倒在地,一脚又一脚,远处是那包药,散得满地都是……”
宋蕴之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何愫槿止住了笑声,继续道:“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我……大人,像你们这些人,从小被父母捧在掌心,生长在温暖里,又怎么会懂我们这些下贱人的绝望……”
宋蕴之想到了铁铺那汉子说的话,应该是那个时候,何愫槿进了山吧。
何愫槿声音缓了下来,“没了药,我就想着上山去采药,结果山上碰到一个人,他说他都看见了,问我,甘心吗?”说到这,她抬头问宋蕴之,“大人,如果是你,你甘心吗?”
宋蕴之垂眸,“一个人受的苦难,不能成为她作恶的理由。”
何愫慬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噗哧”一声笑了。只是她的笑容,越笑越冷。
她握了握拳头,恨恨地道:“我怎么甘心。”
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到他的内心。那个人通过这扇窗户,看到了年纪尚小的何愫槿心中的恨意。看着她紧紧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不哭……
何愫慬声音略微平和了些,“没有药,哑婆根本撑不下去。那人给了我一锭银子,条件是让我跟他走,成为他的死士。”
“死士?”宋蕴之震惊,“那人是谁?”
何愫慬摇头,看向了别处,“我不知道。开始我没答应,但他还是把银子给我了,后来哑婆死了,他又来了,我能去哪呢,就跟他走了。”
“我被他带走之后,到了一处屋子,那屋子没有窗户,黑漆漆的,却有许多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孩。”
宋蕴之一听到这个,心中不由得叹了口气,果然是被秘密组织给收养了啊。
他面色凝重,问道:“后来呢,你进柳府是他授意的?”
何愫慬点头:“十多年前,他突然叫我混进柳府,说是找一样东西。”
宋蕴之道:“陨铁?”
何愫慬惊讶,道:“看来你都知道了。他告诉我,柳映鸣手上有一块陨铁,有人出了高价,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将那块陨铁带回。那地方的人都不是人,我不敢违抗,只能遵从命令混进柳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