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徘徊,最后像粘在荀月白身上,急急跨过门槛,朝荀月白道:“我的孩子……?”
“孙夫人。”
宋蕴之惊讶地呀了声。
来人竟然是孙夫人。
她依旧穿着昨晚那一身衣服,被灰尘污得看不出颜色,脸上的脏污已经洗去,头发乱糟糟地簇在脑后。
掌柜抱着一盆竹兰正要进门,花槽里两排凤仙前日还娇艳非常,转眼便荼蘼花尽,心头正寥落,抬眼瞧着前面衣衫破落的人影,忙道:“哪来的疯婆子,出去,出去。”
被柳煜一个手势制止,悻悻上了楼。
临到近前,孙夫人脚步迟疑了下来,双脚灌铅了似的,迈一步都觉困难。
沈苍梧不知何时离了座,像斑驳的光影凭空织出一道人形。“你既然下定了决心,为何又要来寻!”
孙夫人身子一抖,仿佛想到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踉踉跄跄跑到荀月白身边,“我的孩子,你把我的孩子藏到哪里去了?”
荀月白仍气鼓鼓地,“你不在身边,她自然会好好的。”
宋蕴之握着茶杯,张眼瞥见孙夫人指尖紧握,几乎要抠出血来。脸色苍白,不知何时爬上额角的皱纹像杯底繁复的纹饰,每根线条都鲜明劲拔,却因陷在窑烧技艺里,再无挣脱的可能。
宋蕴之别开脸,不忍再看。
“你现在知道寻她,方才怎么没想到。她还那么小。”
荀月白咬牙瞪目,瞅见孙夫人神情恍惚,无限哀情悲从中来,怜悯心顿起,神色一缓,也不再言语相逼。
柳煜瞧了荀月白一眼。
荀月白缓了口气,道:“那屋子烧的彻底,官家暂时将她母女俩安排在孤稚院,我去到的时候,她正用棉絮捂孩子口鼻。”
孙夫人跪倒在地,身前的地板积了一团泪水。她眼睛通红,直直地盯着前方,哽咽道:“天可怜见,你们以为我愿意……那是我的孩子……我身上掉上来的肉啊……我怎么忍心……”
“可是我能如何,那死鬼一声不吭去了,留下我们孤儿寡母,受尽白眼……”
“所以你纵火。”
“对!”
孙夫人说得斩钉截铁。相伴十几年,他径直去了,一句告别的话也没话,想到此后被弃出家门,求助无路,心神俱裂。
“与其贱若泥泞,不如去死。”
寒意掠过的往事,匆匆去了,孙夫人一时也不明白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心头仿佛跳了一簇火,凭由锋利的箭镞流动光泽。
“未来之事如何,谁也预料不到,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宋蕴之不忍她沉入悲伤无法自拔,安慰了几句又道:“福祸难料,孙掌柜去的突然,他唯一的子嗣,不为他保全,将来九泉之下,夫人打算以何面目去见他。”
孙夫人恨恨地道:“我恨他。”
一句话说完,也不知道究竟是恨他天天只顾跟所谓的狐朋狗友花天酒地,还是恨他丢下自己绝然赴死。
只有茫茫然的恨意,在突如其来的坎坷里陪自己越酿越深。
“我与他成亲十年,有什么事他不能跟我说,非要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