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如云受了音律感染,怔怔地看着他,只觉这默然流泪的画痴惹人心疼。
他微微将目光挪了挪,音律融入夜色,悄然落下一张网,将他们罩在其中,心中的压抑之感,如同那日,被诬陷,众叛亲离,丑陋的面容一张张闪过,段如云原本微闭的双目,被那些狰狞的面容一惊,忙睁开了眼睛。他拿了剑,在院子里舞了起来,招势陵厉,割破虚空的呼呼声盖住了乐曲于惑人心神的悲靡之音,他有些疑惑,看似病恹恹的孙镜,为何能奏出如此铿锵的乐曲,有过将心撕成两半的经历,才能听出这刻骨的痛。
想到这里,段如云打了个冷颤,孙镜为什么要凑这样的乐曲。
惊觉事情有异,他忙收了剑,却发现宋蕴之已经将满脸泪痕的苏夜提了起来,寒夏洲抱着小七没有动,沈苍梧往前一站,黑色的袍子随风飘动,灵巧地在铺天盖地的乐符里宣泄着自己的喜好,而反观它的主人,漠然如山的表情,任你张牙舞爪的波滔到了眼前便湮然寂灭。
“妈呀,这是啥。”
荀月白忽然惊叫一声,朝后跳去。
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出了无数虫蚁,密密麻麻,让人头皮发麻。
孙镜斜斜地瞟了一眼,道:“退后,不要让它们近身。”
琴音一停,荀月白这才发现了异常,孙镜虽然停下了动作,那冥昧的夜色里,还有一种声音,那声音低低的,忽近忽远,潮汐一般,起伏之中,将那些虫子趋赶上前。
苏夜这时也抹干了眼泪,慌手慌脚得站到了院中的高石上。
荀月白退到柳煜身旁,见他一直盯着楼顶,傍山的一面被无数幽篁遮盖,柳煜一直盯着那边瞧,盯了一会又怔怔地望着斗拱悬梁发呆,疑惑地道:“王爷,怎么啦?”
柳煜神情疑重,伸手一指,“那边藏了人……”
荀月白面色一疑,提剑就要上去,却被宋蕴之拉住。
宋蕴之道:“是盅师。”
苗人善盅,宋蕴之听程知微说过,盅师除了寻常的盅师,还有一种特别的存在,分别的百盅,千盅,传说中,还有一种万盅,这些盅师以音驭虫,百盅可以操纵一百种盅虫,千盅可以操纵一千种盅虫,而传说中的万盅,据说要令万虫齐出,过处寸草不生。
众人才进越州,没有防备,若非孙镜警醒,以琴音扰乱纵盅者的心绪,这些虫蚁恐怕真要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宋蕴之皱了皱眉,看着地上无头苍蝇一样爬的到处都是的虫子,朝柳煜指的方向看过去,正待动作,就见叮的一声,寒夏洲腰间的寒霜剑倏地飞出,闪电一般从空气划过,气势凛凛地插在地上,那一瞬间,寒冬腊月一般,冰霜以寒霜剑为中心,迅速向四周蔓延,不一会就结了厚厚的一层。
地上的虫蚁像遇到天敌一般四处逃窜,只是它们逃的速度哪有寒冰凝结的快,转眼之间,院子里就被冰雪盖住了一样。
苏夜第一次看寒夏洲出手,惊得张大嘴巴合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