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的目光很不对劲。
那双深邃眼眸里压抑的色彩,翩然流遍全身。
宋蕴之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想到了柳催雪,那芳香的气息里藏匿了清弦管乐之声,伶叮之间,惆怅与欢喜并存,哪怕高山成谷沧海桑田,他不相信缘份会尽。
自己与她之间,就是有一条线丝丝萦系,挣不脱,扯不断。
宋蕴之有些懊恼,为什么屡屡被这人牵引,他甩了甩头,就见裴殷突然伸出了手,眼中压抑的色彩明显有了跳跃的迹像。
宋蕴之看向沈苍梧——他这是……想触碰崔吟芝?
沈苍梧示意他安静。
宋蕴之转脸,继续朝下望去。
裴殷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凑近崔吟芝,半晌,指间微微收起,改伸为握,就朝崔吟芝的脖子上掐去……
宋蕴之一惊,就要动作,被沈苍梧拉住。
崔吟芝在昏睡中,自然不会有动静,清肌玉骨怯轻尘,宋蕴之不知道裴殷为什么突然发疯,浑身散发的杀意,让宋蕴之如芒在背。
宋蕴之急得一眼瞪向沈苍梧——黑脸,快放手。
沈苍梧朝下面示意了一下,另一只手轻轻在他头上拍了拍。
宋蕴之冷静下来,凝神去看,却发现裴殷的手竟然在微微地抖动。
耳边树叶哗哗作响,风透过窗棱的空隙吹入屋中,将薄薄的绣屏吹得动动荡动。屏风上绣着的是一幅早春的雪景,丝线勾勒出远处地面浅翠色的绿意,草尖上铺着细密的薄雪,有种明亮的色泽。
这润过冰雪的色泽带着凉凉的气息映到裴殷的脸上,他忽然收了手。
裴殷蓦地转身,飞快地夺步而去。
宋蕴之注意到裴殷藏在广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状,他低着头,衣袂掠过长廊,进了松竹之间。
孤绝如同枯叶,宋蕴之心下一颤。
沈苍梧看他面容惨淡,姿容若寂,莫名其妙地拉着他下了屋顶。
裴殷去后,崔吟芝的居所就像被时间遗忘了般,前院隐约有丝竹哀乐传来,随着熏风吹过,满山碧起,更显幽静。
宋蕴之摸进去瞧过崔吟芝后,不一会儿长廊里就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杂役和守卫不知道从何处涌了进来。
宋蕴之不能在房中久留,寻了个僻静之处,与沈苍梧坐到日落。
天空白云舒卷,如白驹过隙,奔复匆忙,偌大的裴府似乎被一张巨网遮住了所有的光,林木伫立,山石凸起,森然如墓地的孤魂,只剩下黑魆魆的轮廓。
摸进灵堂,宋蕴之嘴角勾起,“果然没人。”
沈苍梧见他语带欢乐,无语地摇了摇头,身如夜枭从横梁落下,手臂一敲,将守灵人敲晕了。
铁盆里还有细微的火光,宋蕴之脚下如有生风,带着零星灰烬飘到地上。
沈苍梧绕到祭案后,轻轻地将棺盖推开,示意宋蕴之过来。
宋蕴之索性跃进棺材之中,将裴雀的尸体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突然‘咦’了一声,沈苍梧见他摸着脑袋,面露疑惑,就道:“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