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薛长青也罢,似乎根本不在这楼中。
唐飞鸿动了动袖中机弩,测耳听着黑暗中的风吹草动,铁链玎珰的声音还在响,聚精会神之下,似乎可以辨清空气无声的流动。
空气流动……唐飞鸿忽然惊醒,千机门暗器独步天下,听声辩位的本领他自认为练得还行,摒气凝神,捕捉黑暗中细微的变化,他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近,泠泠的松香,伴随杀气倏地而至,唐飞鸿身形一闪,避过锋利的刀逢,急急地道:“程兄,是我!”
程知微收了剑,道:“铁琏上的东西噬光,会不会是盅虫?”
唐飞鸿摇了摇头,若是盅虫,以这种密不见光的层度,定不会只是噬光,他握了握手掌,布条包裹之下,火辣辣的烧痛之感仍在眼前。
唐飞鸿摇了摇头,末了想到黑暗里程知微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就道:“应该不是盅虫,可能是某种毒物。”
说着,又道:“也不知道薛兄弟怎么样了。”
唐飞鸿叫了几句,仍不见薛长青回应,整个楼内,铁琏玎珰的声音显得犹其空荡,程知微对盅物稍有研究,也知道眼下的情况诡异,便道:“若是毒物,可有克制之法?”
唐飞鸿道:“可以试试。”
想起在青石镇的时候,叶知秋所说,分明已经闯入上面,裴府的这座楼虽然诡异,可机关术是他的老本行,没理由会输。
一股斗意自胸中腾起,唐飞鸿从怀里摸出几个精巧的瓷瓶。
程知微只听见玎玎珰珰的一阵声音,眼前似乎有风在迁徒,被未知裁剪出的这块黑暗的幕布,从轻微的颤抖,到狂乱地扭动,最后终于不堪拉据,裂开了一个口子。
微弱的光线从口子里渗出,唐飞鸿一喜,干脆将手中瓶子里的粉沫都抖落了下来,影影绰绰的火光里,程知微看到掉在地上的火折子还在燃烧,被薛长青砸碎的瓦罐还在地下,液体却向一边流去。
眼看口子越拉越大,唐飞鸿眼睛一亮,朝程知微喜滋滋地道:“有用!”
程知微摇了摇头,道:“杯水车薪,这黑雾迟早会聚回来,我们快走。”
唐飞鸿道:“可是薛兄……”
话未说话,就被程知微拉着朝口子里奔去。
程和微去的方向,是瓦罐碎裂的地方,唐飞鸿的粉沫一路撒过去,像醮了米浆的狼毫从墨纸上扫过,然而就如程知微所说,杯水车薪,仅凭那一点点药沫根本不足以将黑暗驱散,青灰色的药粉,被唐飞鸿的掌风酿成烟雾,像一道屏障一般,将浓郁的黑烟拦在外面,两下缠绕撕打,刚将黑雾击退了些,又欢喜地重新飘来聚合。
唐飞鸿几乎可以看清黑雾涌动的轨迹,像衔了火龙滚滚而来。被那浓烟一熏,只觉眼睛一阵刺痛,口鼻似乎真有烟尘进入,呛得一阵咳嗽,他转脸看向程知微,“程兄,这东西有蹊跷,要不我们先出去……”
程知微道:“来不及了。”
唐飞鸿一惊,透过正在愈合的口子,朝进来的门口看去,那扇门隐于重重暮色里,仿佛幽冥的入口,唐飞鸿隐约看见,地上有几滴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