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嘿

    赵婉的妈妈在四天时间里说了很多谢谢，她乐此不疲地张罗着早中晚的饭菜，我和赵婉就在一起完成一些暑假布置的作业等，然后出去买菜，回来帮忙一起做饭。同赵婉逛超市的时候就会给一切添上更加浓重的色彩，我推着车，赵婉仔细挑选着需要的东西，打折区总是我们常逛的添置生活用品的地方。在水果区那里，看到了一种没见过的果子，我跟赵婉开玩笑说以后挣钱了，一定天天买这种果子吃。要跟我说话的时候，她总是会随手把前面的头发挽到耳朵后面，乐呵地笑着说好。

    我开始相信，赵婉永远也不会再去自我伤害了。三个人在家的时光，没有话题涉及到过去的细节，甚至于一小点儿也没有，我和赵婉是女儿，而赵婉的妈妈是我们共同的妈妈。放假最后一天的时候，赵婉说要剪头发，我带她去了那家我常去的发屋，她把及腰的长发剪成了短发，刚好垂到肩膀，说好打理。我坐在她剪发的后面位置上，靠着墙从镜子里看着她，摘下眼镜的她看不见我在看她，她能看到的只是我坐在她身后。因为发屋就在我们小区，我和赵婉穿着短袖就走出来了。

    剪完后她第一时间没有戴眼镜，而是从座椅上下来，凑到我跟前，问我“怎么样？”

    赵婉的眼睛里只有我，她俯下身问我时头发从旁边丝丝缕缕垂下来，带着刚吹过还未散去的热气，从我的呼吸间飘过，我说“很好看。”她的眼睛笑得弯起来，我站起身，走过去拿了眼镜递给她。回去的路上，赵婉说多散会步再回去，我答应了。我们就在那个小区顶着炎热的大太阳，从1栋走到10栋，然后再返回。返回的途中，赵婉走在我前面，发现了路边树叶间新冒出来的绿芽，兴奋地踮起脚尖去嗅，嘿嘿笑着。

    我在旁边看她，看她笑着，思考着什么东西，随即我开口“嘿，你吓到人家了。”

    赵婉回头，笑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说“嘿，你吓到人家了。”

    我说“别学我”。

    她停下刚才的动作，抬手摸了摸那绿芽，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说“嗯，不学你”

    我带着她往前走，说“学了也没关系，反正你抓不到精髓。”

    赵婉说“也是，不过现在抓不到，相处久了就抓到了。”

    我心想：不是，我们是抓住了彼此后才走出那条至黑的隧道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那天，阳光炙热得不像话，可我记住了赵婉踮起脚尖，去嗅绿芽的场景，她刚剪了头发，斑驳的光影间，初中三年的背影，高中三年的消失，到了大学各自的生活痕迹重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