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小时候真好，是吧

    奶奶老是拿爷爷吓唬方好。

    “你再不听话，我让你爷回来骂你。”“你再不过来吃饭，我让你爷回来骂过。”“你再……”

    方好特别怕爷爷。其实爷爷从来没有骂过方好，连和小好生气都没有过。

    爷爷是这个世界上最爱方好的人。

    放学的队伍在学校门口解散，一堆人在方好眼前到处走。六七岁那会儿方好还是个小个子，被挤在人群堆里找不到爷爷在哪等她。

    后来她就想：我得观察爷爷，记住爷爷是什么样子，这样我就每次都能在人堆里找到他。

    “爷爷骑自行车车过来接我。”

    “自行车的前面插了两串糖葫芦。”

    “爷爷没长头发。”

    “嘟囔啥呢”爷爷笑眯眯看着小好，“没啥爷爷。”

    “爷爷一和我说话，眼睛更小了。”小好继续自言自语。

    两串糖葫芦，一串山楂的，一串山药的。

    方好觉得山楂的酸，山药的还偶尔吃两口。

    方好吃不完，就把剩下的糖葫芦放在茶杯里，糖几天就化开了，凝在茶杯底，很难刷掉。

    糖葫芦，在爷爷小的时候应该算得上是宝贝似的好吃的东西。他自己小时候没吃上，就天天给孙女买，想让孙女天天吃。

    小好的童年时光是在那个小村庄度过的。

    春天的时候到处飘着柳絮。方好小时候以为那个就是毛毛虫，后来长高之后看到真的在树叶上懒懒的趴着的毛毛虫。

    “这个毛毛虫不像毛毛虫”，她见没有人理她，提高声音说：“奶奶，这个毛毛虫不像毛毛虫。”

    “小好，你是不是饿了。”

    “奶，我想吃炒米饭。”

    离家不远的地方有一个荷塘，夏天的时候满池塘都是荷花和荷叶。

    “别自己去池塘边，水里有大马猴！”奶奶不放心方好自己去河边。

    吓得小好不敢去池塘边摘荷花玩儿。

    小好不知道什么是“大马猴”，但应该挺可怕的。她有个同学瘦的出奇，有同学给她起外号就叫大马猴。

    “晚上自己一个人出去就会被大马猴抓走。”奶奶说。

    “不听说的小孩儿被大马猴走逮走。”奶奶告诉小好。

    所以小好认为大马猴（小好一直觉得他是个男的）总是出现在晚上，出现在河边，出现在自己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喜欢不听话的小孩儿。

    “走，跟我去摘荷花。”邻居家的小女孩儿叫小好。

    “能去吗，河边儿。”

    “我老去，没事儿。”

    方好和她去河边摘荷花了，她觉得这简直是电视里演的刺激的探险。

    “小好！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回来让你爷骂你。”小好刚摘到一片大荷叶，就被奶奶拎回家了。

    整个童年，小好没有摘到过一朵荷花，都是邻居家的小女孩儿玩儿剩下给她的。

    挺遗憾的。

    秋天的时候，院子里的两颗柿子树上挂满了又大又红的大柿子，一个一个跟灯笼似的挂在树上，可好看了。

    “爷，给我挂柿子吃。”

    爷爷就拿一个杆子，杆子上面有个网，拿这个杆子摘柿子叫挂柿子。

    那时候真好看啊。院子外，门的两高高的铁丝圈整齐的放着一家人包好的，等着卖的玉米，一进院里就看见有两棵红彤彤的柿子树，东厢房里屯了大白菜过冬。院子里地面扫的干干净净，有块地湿湿的，是刚洗完衣服泼的水，烟囱里冒着烟，奶奶烧火做饭呢。

    小时候的过年是最好玩儿的。

    堆雪人，新衣服，新鞋子，吃不完的糖果和肉。

    走到哪都是红色的，走到哪都是亮的。

    一屋子的小孩儿一块儿玩儿，吵吵闹闹的；一屋子的大人包饺子，热热闹闹的。

    小时候真好，是吧。

    回不去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