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琉璃大缸边上,肆无忌惮,捧腹大笑。
之所以讶异,那是因为,轩辕敬宣知道,谁都可以踏足这座大宗内庭,唯独门口那名男子不行。
而那人,恰好便是轩辕敬宣身后妇人的丈夫。
这是何等荒诞不经的事实?
当初,风华正茂的妻子宁肯与老祖宗双修,致使嫡长房沦为笑柄,宁愿二十年对着一幅泛黄的画像发呆,也不愿正眼看一眼丈夫。
这说出去都没人相信!
几乎笑出眼泪,轩辕敬宣伸手擦了擦眼角,眼神阴森。
他想起儿时兄弟三人,站在问鼎阁望江台,一起踮起脚跟趴在栏杆上的温馨场景。
他清晰记得,大哥说要做名垂千古的治国文臣,二哥说要重振家族威名,要胜过那吴家剑冢,而轩辕敬宣,则扬言要做王仙芝那样的武夫,什么龙虎山真人,都一拳砸成肉饼。
兄弟三人,那时亲如手足,只是长大后,三人前程,便南辕北辙。
二哥轩辕经意,为人处世有大将风范,玲珑八面,吸纳了许多股不可小觑的江湖力量。
而轩辕敬宣自己,则是在武道一途上高歌猛进。
至今,已是即将一脚踏入宗师境界,未来成就,比起父亲轩辕国器,只高不低。
但那位大哥呢,老祖宗给予那么大的期望,赠予那么多资源,仍是一个扶不起来的废物。
与人说话,只会唯唯诺诺,与人争执,只会一退再退。
在崇力尚武的轩辕世家,要武痴轩辕敬宣如何去尊敬一个从不碰刀剑棍棒、只会捧几两重书籍的长兄?
咳嗽过后,中年儒生仍未走入庭院,捂住嘴巴,含糊说道:
“敬宣,你应该再等等的,可惜,你从小就没什么耐性,这样不好。”
轩辕敬宣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笑话,才止住笑,又忍不住大笑出声。
双手搭在玛瑙腰带上,直视这位身体孱弱多病的长兄轩辕敬城,说道:
“大哥,你说说,我该等什么?
等你靠一肚子仁义道德去当家主?
等我侄女去牯牛降,当采阴补阳的可怜鼎炉?
还是等耐心耗光了的父亲,再次给你们嫡长房撑腰?
大哥啊大哥,你要知道,以往,我虽说言语上占一占嫂子的便宜,可你到底是我大哥,长兄为父,敬宣还不至于真的如何对嫂子不敬,谁让咱们兄弟三人都是敬字辈。”
轩辕敬城松开手,点头,平静道:“你接着说。”
轩辕敬宣嘿嘿道:“我忍了很多年,如今,实在是不想再忍了。
大哥,你知道我受了老祖宗点拨,辅以丹药填充气海,这时,是什么境界吗?”
中年书生平淡道:“跳过金刚,初入指玄。”
闻言,轩辕青锋脸色剧变。
脸色常年惨白的书生,缓缓道:“可你知道,这种拔苗助长的境界,是无根之木,对武道长远,并无裨益。”
轩辕敬宣揉了揉肚子,讥笑道:“这话从你嘴里说出,真是诚心诚意,让我醍醐灌顶。
我肚子都笑疼了!”
轩辕敬城转头,看了一眼牯牛降大雪坪方向,轻声呢喃,道:
“冬季大雪,徽山才会干净些。
咱们这个家,实在是太脏了!”
轩辕青锋伸出手,示意娘亲走出庭院,远离那个晋升指玄境的叔叔。
但妇人纹丝不动,她从不会主动走近那个男人。
中年书生深深凝视着她,微微一笑。
说不出,道不明,豁达释然。
从不踏足这座院子的他,竟破天荒走过门槛。
妇人和轩辕青锋,俱是恍惚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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