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徐千秋留意到,老人在端碗时,露出了手背上的无数伤痕。
这位眼盲的说书老先生,曾是北凉士卒。
如此伤疤,可见当年手背的刀伤,可不轻!
二公子徐凤年,一行三人,也留了下来。
一向健谈的徐凤年,不一会儿,便与眼盲说书人打成一片。
谈起北凉,眼盲说书人滔滔不绝,一直说个不停,心中无数感慨。
二公子徐凤年,喃喃道:
“老先生,为何你提及北凉军时,总说,那会儿的北凉军?”
说书人喝了口酒,犹豫了一下,又喝一大口后,苦笑说道:
“当年,咱们大将军打赢了西垒壁,灭了几乎可与离阳势均力敌的西楚皇朝。
那时,北凉军上下,皆憋着一口怨气。
想着,他娘的,京城那帮文官老爷们,站着说话不腰疼。
便是皇帝老儿,也对大将军百般猜忌,要不,咱们干脆就反了!
让大将军当皇帝去!
大将军坐龙椅,穿龙袍,谁敢不服气?
可惜,大将军不肯啊……”
一声叹息,这位昔日追随徐晓的北凉老兵,心中似憋着无尽遗憾,继续说道:
“其实,这也没啥,对于我们这些老人来说,只要能给大将军鞍前马后,怎样都成。
不做皇帝,便不做吧。
后来,老头儿我,跟着大将军回到了北凉。
可那之后,味道慢慢就变了。
大将军,还是那个大将军,没谁都没有半句怨言。
可,大将军并非三头六臂啊,手底下一些個将领,哎……
老头儿与一些个老兄弟,心灰意冷之下,便离开了军队。
北凉三州,我都走过,目无王法的纨绔子弟,不知凡几,何曾少了去?
我读书不多,也就认识几个大字。
但这心里啊,始终想不明白,给赵家打天下,值不值得!”
见坐在对面的白衣公子不说话,盲眼老头儿止住抱怨,停下话茬,转而说道:
“这位公子,可别因为老头儿唠叨几句,便对咱北凉失望。
咱们北凉,三十五万铁骑,那可是天下无双,天下无敌!
虽有个别当官的不像话,但,大将军始终还是那个大将军。
有大将军在一天,北莽就别想南下一步!
老夫在离开北凉前,得知新王继位,手腕铁血,大力整顿内务,除了许多苔藓之疾,为北凉带来新气象。
北凉有此新王,无忧矣!”
说到此处,眼盲说书人,老泪纵横,端起酒杯,狠狠灌了一口酒。
徐千秋笑了笑,与其碰杯,说道:“喝酒!”
眼盲说书人举起碗,道:“喝!”
老人喝得尽兴,自言自语道:
“老夫之所以赖着不死,是因为身边,有这苦命的小孙女,需要照应。
再就是,咱们北凉新王,飞龙在天,或许,或许……
或许能做到当年,老王爷没下决心做的事儿。
老夫活着,虽然一把老骨头了,不能上阵杀敌。
可,若能孤身入北莽,替新王造势,也算为北凉尽忠了。
大不了一死,何惧之有!
若真死在北莽,比起当年那些,马革裹尸的老兄弟,也不差了。”
闻言,徐千秋微微眯眼,低头喝酒,一言不发。
一旁,二公子徐凤年,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