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藏了个小娘子,那小娘子管的可严了,从来不让沈初和他们一起饮酒作乐,到了交差的时间还得早些回去。
对于同僚们无恶意的嘲笑,起初沈初只当没听见,但日子久了也会回上两句,“总好过你们回到家只有冷冰冰的四面墙。”
“嘿,”为首的衙役徐知行伸手勾住沈初的腰封,将她拽的倒退几步,“你小子今天吃炮竹了?”
沈初不耐烦的斜了他一眼,“你今天酸枣吃多了?”
“可不是吗,老大就是酸的!”另一人起哄的勾住徐知行肩膀,笑的肚子疼,“老大昨日提亲没成功,今天看见沈初有小娘子暖被窝,嫉妒!”
沈初一心想着昨日的事,听见提亲两字后便回了一句,“啊,恭喜。”
其他人闻言皆是一顿,随后响起一阵响亮的笑声,她这才反应过来说错了话,好在徐知行并没有生气,她抱了抱拳便赶着离开。
徐知行站在原地,瞧着沈初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你们觉不觉得沈初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有一人抹了一把笑出来的眼泪,寻着徐知行的目光瞧去,由衷的感叹道:“连沈初这种弱的像女子般的人都能娶到小娘子......”
城郊在几年前还属于京城外,有一年天气大旱,北方田地颗粒无收,百姓被迫迁徙,有一部分在城外扎根,白日进城谋生,夜晚出城归家,时间长了京城便有了城郊一说。
沈初和简蓉就住在城郊一处低矮瓦房聚成的紧凑四合院中,周边多是些荒废了的院落。
蔺淮言一路跟着沈初到了城郊,由于城郊人迹相对较少,他主动拉远两人间的距离,直到沈初推门进入院中后,才飞身上屋顶,然后随着声音找到沈初的位置,掀起一片瓦片。
寒冬腊月,天气恶寒,京城各门各户都燃起取暖炉,眼下这屋却一点暖意也无。
“囡囡,”简蓉端着一盆热水进入房中,沈初紧跟其后,“要我说这么冷的天就别去打更了,小心冻坏身子。”说着,简蓉将水放在沈初身前,让她坐下,“别急,天气还早,先泡个脚,脚暖和了身子才暖和。”
沈初听话的脱下长靴,一双白皙的小脚映入眼帘,她挽起裤腿,热水刚刚好没过她纤细的脚踝。简蓉取过一个帕子将其在热水里浸过后,才帮沈初擦洗着小腿,“暖和了吗?”
热气氤氲,屋内终于有了一丝暖意,朦胧中看不清沈初的脸色,只觉的一双眼眸黑亮,待热气散去,沈初脸颊上浮起一片绯红,“暖和了,蓉姨你也泡泡。”她笑起来有一对梨涡,煞是可爱,就是不该此刻的脸色过于蜡黄。
“囡囡,要不衙门的差事也辞了,你一个女儿家成天跟那些大老爷们混在一起,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谁还敢娶你?”简蓉抬头道。
这一抬头,让屋顶上的蔺淮言楞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为何驸马来的如此及时。
“蓉姨,你最近很想把我嫁出去?”沈初暖和和的穿上鞋,一边问一边解开长发用手捋了捋后重新挽了一个发髻,然后用头巾包住。
简蓉帮她解开腰封,“姨娘肯定舍不得你嫁,但总归是希望能有个人心疼你,其实林白远......”
“蓉姨,”简蓉话还没说完就被沈初制止,“不是说不再提他,今日你去找他没被外人看见吧?”她小心翼翼的问,若是被公主的人瞧见,指不定又得吃什么冤枉苦。
“没有没有,我小心着呢。”简蓉低下声音,“我也是怕......”
“蓉姨别怕,有蔺淮言在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沈初用薛二的话安慰简蓉,但自己心里却慌乱乱的,尤其是提及“蔺淮言”三个字时,腿明显软了一下。
蔺淮言没错过她那点小心思,眼中闪过一丝若有如无的笑意。
简蓉不知道“蔺淮言”是谁,但在去驸马府的路上,也听人谈了一嘴,“你说的这人可是公主的旧人?”
沈初点点头,“好像是。”
得到确定回复后,简蓉叹了口气,手中继续帮沈初解开外衣,蔺淮言扫了眼沈初瘦弱的身子,转眼放下瓦片,静静的坐在屋顶上,看着远方层层山峦,听屋内人道:“他若是早些回京,公主就不会逼林白远娶她了,你也就……”
“蓉姨话不能这样说,”沈初打断道:“你又怎知公主当年没逼迫蔺淮言?如果林白远不愿娶,总会有不娶的法子,当驸马是他自己选的,怪不得他人。”
蔺淮言闻言侧目,只见四周破损的砖瓦上还留着修葺过的痕迹,墙垣也裂痕纵深颇有颓败之势,他扫了眼方才放下的瓦片,好似透过瓦片看见那个面色蜡黄、胆小如鼠的女子般,他抬眉,眸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