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虽晴了,但化雪冷的更为刺骨。不过这入骨的冷意却没有影响醉香楼的热闹,哪怕昨日春桃惨死,来醉香楼寻欢作乐之人依旧络绎不绝。
戌时,醉香楼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的嬉闹声,让沈初感到一丝悲凉,这悲凉显然是因为春桃。
然而醉香楼后院阁楼内却传出不符合这种地方的丝竹声,悠扬而婉转。
蔺淮言端坐屋内,不知在想什么,适时揉了揉眉心,一旁的柳如月便轻轻地放下手中琵琶,乐声戛然而止。
她掀开轻纱屏风,走至蔺淮言身后,双手轻柔的抚上他的额角,为他缓解疲劳。
柳如月生的秀美又通诗词音律,一直以来颇受欢迎。她本是官宦子弟,却因祖父私通外敌牵连为娼,出事那年仅仅五岁,从小在青楼长大,让她深谙世故,懂得察颜观色。
“大人可是有烦心事。”柳如月明知故问,她自幼在京城长大,虽未见过蔺淮言,却对他并不陌生。
蔺淮言闭着眼沉默。
“大人是因为春桃?”柳如月自顾自叹了一声,好像在替春桃后悔,“如果昨日春桃没有拒绝张公子,也就不会落着如此下场。”
蔺淮言抬起眼皮,清冷的盯着桌案上的茶水,听她继续道,“张公子是位读书人,平日里给姐妹们送过不少诗,深受姐妹们的青睐,尤其是……”
她话还未说完,屋外传来一个男声,“大人。”显然在等蔺淮言吩咐。
“进来。”蔺淮言双指动了动,柳如月领命般的退下。
她与灰衣人擦肩而过,另一旁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跟在她身后,待灰衣人进屋后,小丫头悄声道,“姑娘怎么主动提起那晦气的人,若是被人误会什么岂不是要受牢狱之灾……”
柳如月斜了她一眼,小丫头顿时闭上嘴,“去跟孙妈妈说,最近几日的客都推了。”
“这……”
小丫头长相不错,但一脸疑惑显得有些笨拙,柳如月勾起嘴角轻蔑道,“少卿大人还会再来的。”
屋内,蔺淮言凛然正色,毫无一丝疲惫感,他听完灰衣人的禀报,抿了一口茶,“一名乞丐发现了你?”
灰衣人顿感羞愧,“那要饭的带着沈初来到醉香楼,故意停留在四周无遮挡的地方,卑职怕打草惊蛇,只能先回来复命。”
“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离的太远……”灰衣人顿了下,拧着眉头道,“不过,沈初去京耀酒馆时查看了马草,还询问那臭要饭的有没有见过黑衣人……”
蔺淮言回首,灰衣人还没来得及对上他的目光,便慌忙解释道,“沈初问完这句,就被臭要饭的带来醉香楼。”
“大人,卑职办事不力,自愿领罚。”
“无妨,你去查一下柳如月说的张公子。”
“那沈初……”
“我自有办法。”
灰衣人离开后,蔺淮言撤了醉香楼门口的侍卫,只留两人伪装成护卫时刻守着醉香楼,保其安全。
蔺淮言身影刚出现在醉香楼大门,沈初连滚带爬的躲在吉天身后,这一次连个小脑瓜也没敢露,可就算吉天故意端了下身子将其遮的严严实实,她还是觉得有个目光一直注视着自己。
“走了。”吉天回过身瞧见沈初尽可能的缩成一小团,有些惊讶,“没发现啊,你骨骼竟然这么柔软,能缩成这样。”
沈初埋着头,嘟囔道,“要你管。他……人真走了?”
吉天见她害怕成这样,失笑的勾起她下颌,强迫她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他到底有什么好怕的?”
沈初撇了撇嘴,“我感觉他能看穿人的心思。”说着,打开吉天的脏手,“总之,你被他盯上就知道了。”
吉天笑了笑,意味深长的回了句,“好呀。”
……
翌日,天还未大亮,一阵鼓鸣敲开了城西衙门的大门。
“堂下何人?”京兆府尹章瑞满脸疲惫,为了春桃的案子忙的焦头烂额,连着两日都未睡好。
“回大人,草民是京耀酒馆的掌柜。”
一听京耀酒馆,章瑞一扫疲惫,紧张的询问,“何事要鸣冤?”
京耀酒馆虽不是京城最出名的酒厮,却是专门招待番邦使臣的地方,若那里出了什么大事,他这个府尹怕是得掉脑袋。
堂下黑袍人环顾四周,犹豫道,“有人偷马……”
章瑞在官场上混了十几年,知道京耀酒馆的掌柜钱允背后有大人物,不可能为一匹马来衙门击鼓。他眼珠一转,见钱允欲言又止,于是下令让其他人退下,只留他二人。
待其他人离去,钱允匆匆道,“前几天馆里遭贼,丢了一些银两和一个重要的东西。”
“具体什么时候?”
“两日前,正月十六日晚。”
“正月……十六?!”章瑞大惊,京耀酒馆被盗当日正是春桃命案发生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