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呆立在门口,几乎完全认不出这个年轻人。他摘下黑色军帽,疲惫又平静的微笑一下。他剃短了头发,胡渣也爬满下巴,让这个十九岁男孩儿看起来像是年过三十的老兵。他的左臂缠着骇人的白色绷带。
他清清嗓子,说:“我在停战的前一周受了伤,胳膊断了,不过还好它还在。”
我们同他一一拥抱,他说:“我得到了允许独自行动一天,实在不想待在大使馆那个压抑的环境,但除了那里,我只知道优地大学和这处宅子了。”他回头望望这栋租的房子,自嘲道:“明明只在这里待了一晚上,却想的不行。”
“想见见迟伢,是吗?”珠儿问。
他点点头,说:“或许我的身份现在有些敏感,不见为好,但是……”
“当然明白。”我笑笑,“我们试着约她出来吧。不过也许有些困难。”
他递给我们一封信,说:“拜托了,这封信只要交给苏兰朵使馆内的任何一个人,送到迟伢手上,她一定会来见我的。今晚,就在这里,好吗?”
珠儿独自去交信,我和姜加则为晚上准备些吃的。我们买了些酒,几根血肠,腌菜,煎饼和奶油。傍晚,我们三人等待着珠儿和迟伢,余树有点不安,频频望望桌子上的沙漏。
“你以后再也没机会闲逛了?”我问。
余树摇摇头,他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是若有所思,毫无表情。他说:“我还是能出来的,但是或许我很快就要回屠茶疗伤了。”
快到二十漏时时,门推开了,珠儿和迟伢进了屋。余树站起来,张张嘴,不知说些什么,迟伢盯着他,然后捂住嘴巴,肩膀颤抖着。他靠近她,拍拍她的肩膀,说:“还是这间房子,还是晚上,就像是……昨天一样。”
但我们都知道,为了今晚,他们等待了很久。
我们在二楼的小书房吃饭,拿了四张凳子围拢着小书桌。余树只点了一盏有些昏暗的油灯,因为他说自己“受不了光,总觉得有人盯着自己”。但这些阴影没能阻碍这顿晚餐的热情,我们碰杯,每个人都找到了久违的笑容,即使一切都悬而未决。
迟伢和余树互相倾诉这些天他们所遇见的事情。迟伢比起平时激动许多,成了另一个人。她描述前几天她是如何同几位大使一起争取和平会议,把那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描述的暗流激涌,扣人心弦。她说:“哥哥几乎差一点就否定这个提议了,他是个想要建功立业的大主,所以渴望战争。”但好在迟伢和外交官们的信及时送达,才让这场短暂的和平成行。
而屠茶余树则平静的多,那场真正的、残忍的、血腥的战争在他的轻描淡写中却仿佛什么都不是。他说:“我所在的第四军团,到现在为止只有七个队伍还在执行任务。”他盯着那盏油灯,睫毛闪烁,“换言之,十八个队伍都被摧毁了,有差不多四百多人死在战壕里。”
“昨天,大使希望我能讲讲战场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知道她的本意是好的,希望能做些报告,来让这场战争停止。”他歉意的摇摇头,“但是……我像是一只被点燃的炸药桶一样,对她又吼又叫,我问她:你想要什么故事?你想要什么场景?一个满是老鼠、跳蚤、蛆虫的战壕?白骨和腐肉同脑浆融在一起,撑在尸体里?”他闭上眼,再次道歉,“等我反应过来后,我发现地上有一只碎茶杯,几支笔,更远一点是一个笔筒。我这才意识到我太激动了,暴躁无比。”
“所以大使征求医生意见,让我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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