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熟。”阮然撒了个半真半假的谎。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沈浮声确实是不熟。
梁苏若有所思:“是你认得他,但他不记得你了吗?呵呵,狗男人,你今天跳舞还那么漂亮呢,我敢打赌,明天就起码有一个连的男生给你递情书,他早晚要后悔!”
阮然哭笑不得,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都能让梁苏给脑补出来一出大戏。
她拍了拍好友的胳膊:“别多想了,没有的事。”
心想,好在穿回来之后,这个梁苏还是她一直以来非常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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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
许焕扭头,看到两个女孩走远之后,才又转了回来。
还没想好要说什么,就听到沈浮声在一边问:“刚刚那个……叫阮然?”
许焕应了一声,顿了顿,却是在想。
这一届的迎新晚会由学生会来主办,不过主要是由他来负责,沈浮声并不熟悉每一个节目的人选,更别提把人名和脸对上。
方才演出的时候,他们也在后台一直在忙别的,并没有机会看演出。
沈浮声应当是不知道阮然才是。
不过他中途好像是出去了一会。
算了算,好像正好是阮然演出的时间。
许焕问:“你怎么问起她?”
又补充道:“她在新生中还挺出名的,清冷女神,好多人已经找我打听要她的联系方式了。”
沈浮声似是无意地瞥他一眼。
“不用试探我,我对她没兴趣。”
许焕立刻说:“没有的事,我知道。”
他当然知道沈浮声一直以来断情绝爱,对于感情上的事都没什么兴趣,上大学后,不知道被多少人追求过,也都是不冷不淡的模样,从没有接受过任何人的好意,也没见对谁起过额外的兴趣。
他刚刚是想什么,才会以为沈浮声对那个漂亮到出尘的女生有额外的注意。
可惜刚反省了两步路的功夫,许焕又听到沈浮声淡淡的嗓音:
“别人的隐私,不要乱给。”
……
第二天早晨,睁开眼睛以前,阮然还怀揣了一点想象,想自己又回到现实世界了。
然而没有。
映入眼帘的是宿舍雪白的天花板,头往往边一歪,还能看到梁苏翻了个身,呼呼大睡着。
……行吧。
既来之则安之,着急也没有办法。
阮然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前一天晚上,因为跳舞太困了,她简单洗漱完就睡了,还从来没有翻过自己的手机。
这会,一打开收到几条微信消息,点进去一看,是班级群,发布着交作业的通知。
她回了个“收到”就退出来,下一刻,指尖一顿。
在消息聊天列表中置顶的,是被她备注为“妈妈”的人。
而最近一条聊天记录,是对方发来的:
【真漂亮。】
阮然的心跳一停,点进聊天详情的时候,拇指都有一些颤抖。
映入眼帘的,是昨天她在化完妆之后,给妈妈发过去的一张自拍。
余轻霜回复她,说她真漂亮。
阮然看着这一段对话,几乎连呼吸都不敢了。
拇指再往上滑,是自己和母亲一段段的聊天记录,并不算特别频繁,但每一天都有,隔三差五还会有视频通话。
阮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在这个世界里,余轻霜还活着。
她的妈妈……还活着。
她看了一眼旁边还在呼呼大睡的梁苏,随手抓了件衣服套身上,握着梯子下了床。
一边往宿舍外的走廊跑,一边已经将语音通话拨了出去。
刚站到门外,嘟了几声之后,电话接通。
余轻霜温和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然然,怎么了?这么早打电话。”
阮然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妈……”
听见阮然语音里的哭腔,余轻霜一顿,有些着急地问:“怎么回事?在学校里受委屈了吗?”
“没有……”阮然哽咽着说,“我就是、我就是想你了……你在家吗?我今天下午回去。”
余轻霜听到她没事,松一口气,笑骂了一声:“你这孩子,多大了,还因为想家哭鼻子呢。这才开学半个月,就这样了?”
阮然吸了吸鼻子:“就是想你了,我下午回去吧。”
“不上课了,说回来就回来?”余轻霜说,“还有,你不记得了?我在北城。下午去学校看你吧。”
和余轻霜约好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阮然才平复了一下情绪。
上午没有课,她在宿舍收拾了一下东西,熟悉了一下环境。
虽说有些事不一样了,但很多事情和她记忆里的相同,熟悉起来并不困难。
到了中午,她去食堂吃过饭,然后到学校的一个有些偏僻的门旁,等余轻霜到来。
把阮然送入大学后,余轻霜重新捡起了自己的舞蹈事业。这些日子,从头开始,勤勉练习,也陆续接了一些演出。
这天就是她来北城工作,顺带,因为女儿的想家,来安抚一下。
正午的学校侧门并没有什么人,街上也是偶尔有车辆驶过。阮然站在路边,目光无意识地扫视着,一转头,意外看到有一个熟悉的身形。
是沈浮声。站在一辆漆黑锃亮的车前,车前挂的是阮然熟悉的、沈家的车牌。沈浮声面前则是一位矮小的、衣着粉粉嫩嫩、非常可爱的中年女性。
远远看去,沈浮声身形颀长,手随意地插在口袋,低头同那女性说话,而那女人转身,从车里拿出来一个袋子,又从里面掏出一团的东西。
她抖了抖,抖开之后,阮然才发现那是一条毛茸茸的、长长的粉色的围巾。
阮然总觉得,这个女人的气质,让她有些熟悉。
下一秒,女人一踮脚,把围巾挂到了沈浮声的脖子上,又结结实实绕了几圈。
沈浮声后退半步,显然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却又忤逆不过,最后低着头,显得有些无奈。
阮然突然意识到。
这大概……是沈浮声的妈妈。
是那个喜欢可可爱爱粉粉嫩嫩的风格,颇具少女心的妈妈。
她怔怔地,看了一会。
鼻腔就有一些发酸。
她也曾经陪沈浮声去扫过墓。沈浮声在父母的墓前话并不太多,只是会沉默地站一会。
阮然能够强烈地感受到,身为子女的一种,最痛苦不过的失去。
耳边突然传来温和的嗓音。
“哎呀,说是等我来,自己反倒是看别的小男生看傻啦?”
阮然一转头,看见余轻霜带笑站在她的面前,咬了下唇,一把抱了上去。
哪怕从心理上,自己已经到了养两个十二岁小孩的年纪,到妈妈怀里的时候,还是会像一个孩子。
余轻霜有些惊讶,但还是没有问什么,伸手拍了拍阮然的后背。
她带着笑意说:“哎呀,怎么越大越黏人了?不然妈妈下午不工作了,陪你去上课?”
阮然吸了吸鼻子:“又笑话我。”
余轻霜下午还有工作,时间其实是有些紧张的。
她站在偏僻的校门口,同阮然说了会话,又问她生活费够不够。
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候,才叫了辆车,挥手离开。
阮然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远去,直到看不见那辆车的身影,才转过身。
没料到,正好对上沈浮声的目光,她一怔。
沈浮声正站在她面前,那条粉嫩嫩毛茸茸的围巾已经被拿掉了,可能是装进了挂在手腕上的袋子里。
他有些散漫地看着她,好像专门等她似的。
阮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沈浮声为什么站在这里,说:“你……”
话说出口,又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
沈浮声也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看了她几秒。
由于刚刚哭过鼻子,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尖也是,眼皮还有些发肿。
晕染在白皙的皮肤上,看起来有些可怜。
却又给人一种剔透的美感。
沈浮声顿了顿,似是不经意地问道:“想妈妈想得哭鼻子啊?”
“……”
阮然顿了顿。
她已经从刚刚的情绪中缓和过来了,便也听出沈浮声语气中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
沉默了两秒。
阮然没什么攻击性地瞪了沈浮声一眼,又慢吞吞地说:
“不是。”
“可能是因为,有点羡慕你那条粉色的围巾吧。”
沈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