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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沉吟了一下,缓了缓语气,说:“哦,把钱丢了,多大的事嘛,不要紧,我这儿还有点儿钱,你们拿去用。不过,钱丢了,也不能打人呀,你看把娃儿打得,趴在地上起不来……”
“不要紧,妈,一包棉花能把她打成啥样儿”,父亲开慰着祖母。我这才知道,我不过挨了棉花的打,也不好意思赖在地上了,就悄悄起了身,回到祖母房中。
棉花事件之后,过了一年,悲惨的命运就来了:我被结结实实地暴揍了一顿。
二年级时,县上某单位买了电视机。
我的邻居有姐妹俩,姐姐叫瑛,妹妹叫敏,她俩都比我大,我们三个同校同级,放学后,常在一块玩儿。
这瑛虽是姐姐,但却脸色苍白,不爱说话,看起来倒像妹妹,敏就健壮刁钻多了,馊主意都是她出的。
一天傍晚,她俩约我们仨去某单位看电视,本想告诉父母,但敏一再撺掇,不能说,说了他们不让去咋办?心里就开始打架了,一个心说要给父母说,一个心说不能说。
最后,对电视的好奇占了上风,就没言语,偷偷地跟着她们去了。也不知是啥单位,只记得坐在长条椅上,硌得屁股生疼,电视一点儿都不好看,不知谁和谁在打篮球,打得乱七八糟,我们看得稀哩糊涂。
实在没兴趣了,就想回去,跟她们商量,可她们却不走,说后面有好看的呢。我一看,外面黑咕隆咚的,也不敢走,只好等着。
等着等着,眼皮就睁不开了,不由自主地,去见了周公。
等她们叫我们醒来,已不知啥时辰了,高一脚低一脚地出来,看见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一阵微风吹过,地上的树影就扭着身子跳起舞来,月光下的景物像戴着一层白纱,朦朦胧胧的,泛着银白色的光亮,真好看。心里就模糊地涌上一些想法,想着长大后要当个画家、作家或音乐家,要把这样的景致画出来、写出来或唱出来,一路想着回到家,发现大门没关,心里略有点奇怪,但也无甚要紧,管它呢,实在太困了,不停地打着呵欠,上了床,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啊!”,一阵剧痛袭来,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睁眼一看,见母亲站在面前,怒目圆睁,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笤帚,简直就是凶神恶煞!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惊愕不已。
“说,昨晚到哪儿去了?害得我们找了大半夜……”母亲质问道。
“啊?哦,我,我们看电视去了……”我回答着,心里有点明白了。
“啪!啪啪!”母亲手一扬,笤帚就抡过来了,打得我跳了几跳。“看电视?看电视为啥不给我们说?”母亲边打边吼。
“本想说来着……呜,呜呜,可她们不让说,说要是给你们说了,呜,呜呜,你们,你们就不让我们去了……”我一边哭一边解释。
“啪!啪啪!啪啪啪!”又是几下。“不让去?不让去就不说了?不让去就整我们?还三个,三个都不见了,半夜三更的,我们知道你们去了哪儿?是不是被狼吃了?”母亲喊叫着。
“哇,哇哇,哇哇哇……”我痛得大哭起来。
“说,以后还这样不?啊?”,母亲一边喝斥,一边又“啪啪啪”地给腿上赏了几下。
“啊!啊……”我疼得眼泪串子直往外滚,赶紧说好话:“妈——,妈——,不了,不了,妈,以后再也不了,一定给你们说,啊,啊,妈——,妈——,别打了,别打了……”我边跑边连声求饶。
“啪啪啪……”母亲还不放过我,追着赶着得打:“不打你?不打你你记不住,今儿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奶奶——,奶奶——”,我大叫起来,咋就一觉睡糊涂了,把这么坚实的后盾给忘了?
“行了,行了……”祖母早就想救我于危难,赶紧接了茬,“行了,娃儿她妈,都知错了,还打啥嘛。娃娃么,哪有不犯错的?唉,我说娃儿呀,以后一定要记着,不管去哪儿,都要给我们说啊……”边说边夺过母亲手中的笤帚。
“嗯,嗯……”我连连点头答应。
“哼,记住你说的话!”一看祖母出了头,母亲悻悻地扔下这句话,返身走了。
“唉,你说你,这打挨得,冤不冤,去看电视咋不给大人讲嘛,半夜了还不回来,害得你爹妈到处找,活该挨打……”祖母一边絮叨着,一边把我拉进房内,倒水洗脸。
晚上,屁股疼地不敢挨床,隔天,小腿上就青一片紫一片的,唉,这打挨得,的确是长了记性,至今仍记忆犹新。
我是老大,出了事,似乎就该我负责,但其实,我不过是个冤大头。我们仨,各有特点,我其实是那个最老实的,不信,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