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足够健康,却竟然成了一个植物人。
因为母亲成了一条只能躺在床上的雕塑,渐渐地,他的生母开始登堂入室。
他的养父、生母,以及他......倒真像一家三口似的。
......霸占了母亲一切的一家三口。
没了母亲的贺别辞在目前并不是庞然养父的对手。
不过——
命运击碎他的一切之后,又向他伸出援手。
他人生第二个最关键的“点”很快就来了。
——在去医院看望母亲的时候,他不慎撞到一位临产的孕妇,然后竟然奇迹般地觉醒了异能。
异能恰好是精神系。
觉醒了异能后的贺别辞花了两年的时间唤醒母亲。
又花了一年跟母亲一起惩治自己的养父与生母。
贺氏上一任掌权人和下一任掌权人联手,他那个养父真的什么也算不上。
母亲没对他用过雷霆手段,单单是因为她不愿意罢了。
如果母亲想——哪有他像只蠹虫一样奔走谋划的余地?
在11岁时,他和母亲成功拿回了贺氏——母亲却死了。
神智癫狂的养父找到他,笑着对他夸赞。
“真没想到......你一出手就要了她的命啊!”
原来庄园中占地70%的睡莲都是特殊培育、加了精神毒素的品种。
向来理智淡定的母亲能在第一次被气到昏厥,就是因为她已经遭受睡莲荼毒长达二十九年。
第二次,母亲身边的帮佣更被养父买通,将研磨过的睡莲花粉加到母亲每天的饮食中。
“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根本没想瞒着你!加入睡莲花粉的饭菜与正常饭菜味道根本不同!”
“你母亲因病味觉失灵......但你不可能不知道!”
“我还当你能是什么好人......进了这个染缸,就没有一个好人!”
“白纸落进墨汁里还能是白纸?”
“身为我儿子的你能是什么好人?哈哈哈哈!”
贺别辞看着神智癫狂的养父,也渐渐笑了。
命运,确实不可能对谁格外开恩。
他觉醒精神系异能的后遗症——就是完全丧失味觉。
贺别辞牢记母亲的教导。
“像我们这样家世的人,没有什么不能做的。”
“想做一个顶级豪门的掌权人,更没有一个是干净纯善的。”
“但身为一个人,起码要尊重生命,那是尊重你自己。”
他是从不杀人的。
所以也只是把养父和生母的中枢神经捣碎、又把他们沉进莲花池底。
——这不能算杀人。
这当然不能算杀人。
谁叫他们不自己爬上来呢?
那一晚,贺别辞坐在窗边给母亲写信。
“睡莲开得很好,有一株墨莲开了。”
“但今晚最好不要去池边散步。”
“月光太凉,把空气晒了一层霜。”
-
再之后。
年仅十一岁的贺别辞执掌贺氏,短短几年就让贺氏更上一层楼。
他开始玩魔术、他开始做那个“感动极光市年度人物”的、乐于助人的好人。
但就像末世中被他帮助过的所有人一样......他帮助过的人,并不一定就真的得到救赎。
从犯罪率统计——他帮助过的这些人,似乎为极光市可怜的犯罪率做了高达84%的贡献。
贺别辞......头号反派、反派制造机、所有反派的人生导师。
β模拟器在江幼瓷耳边说贺别辞的坏话:“啧啧,贺别辞这个人,自己被命运反复推进染缸,见识过命运的无常之后,就总想让别人也见识一下命运的无常。”
“他给无数处在绝境的人希望——又像玩儿似的,轻易就能将这希望碾碎。”
“更可怕的是,破碎的希望背后站着的,多半都是更深的深渊。”
“所以——”
“不是这样的。”
闷闷垂着脑袋的江幼瓷抬起头、抹了把脸。
又说了一遍:
“不是这样的。”
贺别辞的确精通人性、又不相信人性......但他同时对人性抱有无限的期待。
他期待能有什么人,经历了命运的无常......却跟他不一样,依旧还能......是一个“好”人。
他不吝于对任何人提供帮助——却并不真正关心他的帮助是否会造成反效果、是否会对一个人的命运产生更恶劣、不可逆的后果......因为他本质上并不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愿意帮无论什么人一把——也只是冥冥中,希望这个人能印证他的期待。
但出于对人性的不信任......他又毫不吝啬将事情向另一个方向引导。
他真正期待的......是人性。
贺别辞没有说谎——他和擅自对其他人命运插手的林若水不同。
林若水享受的是毁灭——她喜欢蓬勃的生命力,喜欢到忍不住想要摧毁,想要在毁灭中印证生命的弹性与蓬勃。
但贺别辞不是。
他愿意对所有处在绝境的人拉上一把。
——因为他自己就被命运拉了不止一把。
但这个人被拉上来是会变成什么样、或是会不会再跌下去——他一点也不关心。
——毕竟命运也并不真正关心他变成什么样、会不会再跌下去。
他希望有什么人能在顶上站住脚——但也不吝于让命运这双大手再往下推他们一把。
但很可惜。
被命运反复玩.弄的每个人都是那张在墨汁中逐渐变黑的纸。
没有一张纸,能在墨汁中滚了一圈依旧是白的。
β模拟器听得怔怔。
半晌,问道:“那......那你想怎么办?”
江幼瓷抿紧了唇。
她没有说话。
——但她,想要去证明他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