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这山寨中大多都是白丁,唯一一个看着比较有学识的就是曲中鹤了,而且他是刘显的结拜兄弟,应该能说得动他。
玉容卿不在这儿跟他废话,带着莫竹去了曲中鹤的院子。
同那些喜欢热闹玩乐的山匪不同,曲中鹤常常闭门不出,不知道在屋里研究些什么,每次从他院门边经过都能闻到很浓重的药味。
但山寨中待了几天,玉容卿发现这些人只谋财不害命,也不算坏的彻底。
世道很乱,若能安稳生活,谁会做这种刀口舔血的生意,不过是为了讨口吃的。
玉容卿并不赞同他们成为土匪去抢夺别人财产的行为,但是究其原因,他们也只是普通百姓,为了谋求生路没有别的选择。
若是能帮他们找到赚钱养家的方法,或许能避免他们再去做拦路抢劫的勾当。
来到曲中鹤的药房门前,玉容卿敲敲门。
里面传出人声来问:“是谁?”
“是我,王容。”
玉容卿在外一般不会轻易告知自己的真名,这几天都是用“王容”的假名来同他们相处。
“进来吧。”
莫竹推开门,两人走进去。
为了避嫌,莫竹没有把门关上,是为了以防万一,开着门能够尽快逃跑。
屋中大半都被药柜子占了,甚至还有几个缸里养着药虫。走进去就被刺鼻的药味冲地直咳嗽,玉容卿被熏的头晕,勉强才睁开眼睛在屋中寻找曲中鹤。
“曲大夫,我找你有点事,希望你能帮我劝劝大当家的。”
“王姑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忙的?”男声宛如风过竹林,低沉、优雅,从窗边传来。
在窗前寻到了他的身影,一身墨绿着装,望着窗外的一小片竹林,手握折扇,和着风吹竹叶的声音轻轻敲打,倒是很有些温文尔雅的样子。
玉容卿同他说了自己的想法,希望他能去劝劝刘显。
曲中鹤也觉得这是利人利己的好事,便答应了她。
从药房离开时,玉容卿总有种奇怪的感觉:曲中鹤帮了她很多忙,自己却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缘由。
或许因为他是个好人吧。
夜晚躺在床上的时候,玉容卿总觉得很冷,屋里的被褥她都晒过好几次了,依旧不暖和,自己作为人质又没资格要求什么,只能忍忍就过去了。
半梦半醒之间,玉容卿想起了李沅,如果他在的话,一定很快就能让被窝暖起来。
李沅的身体明明是温凉的,但跟她的身子贴到一起的时候就会烫的跟火炉一样,冬天天气最寒冷的时候,玉容卿每晚都要靠在他怀中取暖,渐渐成了习惯。
他现在还好吗?
有没有在想她?
不过府中琐碎事情那么多,又有爹娘那边要照顾,他一定很忙吧。
如果再见到的话,她一定要好好抱抱他,然后再亲亲他,告诉他自己也非常的想念他,就连梦里都是他。
玉容卿窝在被子里笑着笑着就哭了,她好想见李沅,如果他能在她身边就好了。
直到这个时候玉容卿才明白李沅的苦心,当初李沅希望与她同行,自己还觉得李沅的操心过度,没想到意外来的太快,她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逃出这里。
“相公……”
眼角挂着两滴清泪,玉容卿喃喃自语,双臂屈在身前抱住了自己的身子,恍然间觉得自己好像瘦了一些,捏了两下,的确是瘦了。
饭菜不合口味的饭菜,玉容卿每天吃的都很少,一度认为是李沅的厨艺太好,把她的嘴巴养刁了。
玉容卿平时并不会特别留意自己的身体,即使是和李沅做点夫妻之间的私密事的时候,视线也总是集中在他身上。
比起自己弱小又柔软的身板,李沅的身材健美又不显壮硕,清澈明亮的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醇厚的嗓音、温暖的肌肤,还有他身上熟悉的气味,每一次深吻每次一肌肤相触,独占对方的成就感和欢愉糅合在一起,总是令人格外沉湎。
李沅的手掌比她的大一圈,可以很轻易的将她的拳头攥在手中。
被他宽阔的臂膀圈在其中,身体任他抚弄的时候会有种被掌握的感受,玉容卿一开始也会觉得不适,可渐渐也沉迷在他的珍爱和宠溺中。
好想他。
第十天一大早,玉容卿悠悠醒来,听到外头刘显在敲门,她起床简单穿了衣裳给他开门,见刘显一脸别扭着同她说。
“关于白檀,你再同我多说一些。”
看来曲中鹤真的去劝了,玉容卿很高兴,刘显能有这样的心是好的,都是赚钱,干干净净赚来的钱至少能让人心安。
玉家接触的商贸有很多,布料、香料、造纸、粮食,甚至还做中间商,用了南边的云山雾茶去北边的边境上同牧民交易马匹,再转手将马匹卖给中部南部的马匹商人。
玉容卿并没有贩卖过白檀,但是她知道这种木材在市场上很受富人们的欢迎,不愁销路。
她跟刘显说了很多,从学习相关的手艺打理林场、少取多种保持林场树木数量、寻找可靠的稳定买家、再到以后控制输出产量防止“量多价低”。
作为输出原料的卖家,只要保证卖品的质量,起家并不难,等到规模大起来,便可以再着手建个榨油场,家具坊之类的自己加工自己卖,前途无量。
“你只要用心去做,生意迟早会做大,到时你这帮兄弟也人人有活干,人人有钱拿,到时候再娶媳妇盖房子,不出十年,你的山寨会变成一个大庄子,你呢,就是庄主。”
玉容卿描绘的未来过于美好,刘显有点不敢相信,犹豫了很久才微笑着点点头。
“媳妇儿,你真好。”
?????
沉浸在林场生意中的玉容卿突然感到背后一阵恶寒,苦笑着应和他,“那个,我看曲大夫是个识字的,你可以请他给你做参谋,我给他提点提点,好让他帮你经营。”
“为什么要请他?”刘显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原本玉容卿在他眼中是传宗接代的工具,虽有临危不惧的胆量,却也只是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如今听她说了许多自己根本听不懂的经营生意的门道,刘显才发现她身上的闪光点。
因为自己没读过书,刘显对读书人有着别样的敬畏,也因此很听得进去曲中鹤的意见,对玉容卿也是一样。
刘显一改之前爱爆粗口的习惯,温柔道:“虽说三弟聪明,可他也没有你这般的头脑,与其请他来帮我经营,不如媳妇儿你来。”
他说着就摸上了玉容卿的手,粗糙的手心按在她手背上,叫玉容卿冷汗直流。
谈钱的时候怎么能谈感情呢。
而且她怎么可能一直待在这里,玉容卿打哈哈想要蒙混过去,刘显却追问不放。
玉容卿脑筋一动,惆怅道:“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你连宅院大门都不让我出去,难不成要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里指点江山纸上谈兵吗?”
“你想出去?”刘显立马警惕起来,收起了方才的笑脸。
看他脸色突变,玉容卿立马缩回手去,“当家的不让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我去找曲大夫,把经营的事同他说一说。”
她起身要走,明显是生气了。
看她很不开心的模样,刘显竟也纠结起来,他的心不是石头,经过了十天的相处,他也被“王容”的可爱温柔给触动了,自己打了二十多年的光棍才娶到这个媳妇儿,以后日子还长,的确不能关得太严。
玉容卿咬着牙一步一步往门口走,希望能够得到刘显的挽留。
自己对他还有用,无论是为了钱还是为了感情,他都不该连这么简单的要求都不答应。
果不其然,她刚刚迈出门一步,然后就响起了刘显的声音:“你可以出去,但是你的小厮要留在这里,如果你敢乱跑,我就杀了他。”
玉容卿点点头,转过头来冲着他摆个笑脸,“我一定不乱跑。”
能出去探查些信息也是好的。
正中午,刘显带着玉容卿出宅子去看外头白檀的成色。
第一次走出宅门,玉容卿本该很开心,但是现在她完全笑不起来。
身边围了一圈大汉,六七个人盯着她一个小女子也就罢了,刘显竟然还要绑着她的手,绑着也就罢了,还把绳子的另一头系在他手上,自己就像被遛的宠物似的!
奇耻大辱!
玉容卿气鼓鼓的忍了这委屈,认真地去看白檀的数量和年份,将自己的个人情绪置之一旁,对待赚钱这件事,她总是格外专注。
走过开满栀子花的树丛,花朵的清香让玉容卿阖眼轻嗅。
正午的暖阳透过茂盛的树冠照射到铺满枯叶的地面,空气温暖,花香怡人袭人,一阵清风从林间经过,摇晃的栀子花飘落淡黄色的花瓣。
玉容卿回头想看看那花香的源头,发现在远处的树冠顶上藏着一个白色的身影,那人正在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温煦而专注。
四目相接,只一瞬间心就安定下来了,隔着遥远的距离,却仿佛他已经来到了身前。
玉容卿轻笑着,眼泪都要出来了。忍着心中激动的情绪,咬着下唇不让别人发觉她的情绪波动。
原本分隔两地,她疑惑李沅为什么会来,却又庆幸是他来了。
这么多天的等待没有白费,李沅他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