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听到消息时也是非常不解,郑偃好端端的为何要不顾寻衅朝廷颜面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哪怕郑偃与勘隐司素来有仇,双方也从未撕破颜面。毕竟勘隐司还有两位冥王坐镇,而他郑偃不过也就是个半只脚踏入三宝之人,他凭什么?
通判西沉吟半晌,再是将手指在图中扫了一个弧:“西北,先行让人去告知雍景郡的官兵将此一片山岭围住。郑偃敢在这时候作出这等滔天大事,必然是为了掩盖住另一件大事。”
西北不解:“还有是要让他独闯勘隐司作掩的大事?”
通判西起瓮声道:“大越复国、西岐使节、铜雀逆贼,哪个不比这事大?多年来我勘隐司的情报一直将郑偃看作形单影只的江湖杀手,看来这想法得改改了。”
西北和孙拯闻言皆是恍然大悟,郑偃不只是寻常杀手,他的背后还有人。多年来勘隐司的情报居然都将他们误导了?
通判西玩味一笑:“天下都有勘隐司的眼,那么勘隐司内有天下的眼也是正常。”
庙堂江湖虽两相掣肘,但确实各门各派皆有底蕴,更重要的地方在于江湖人虽然内斗不少,但对于庙堂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
孙拯又想到了当初苏州的那名老剑客,还有之前那三人数次躲开勘隐司的眼线,这才使得他们迟迟没有将之缉拿归案。
勘隐司内也有鬼。
而且能够知道勘隐司各分支人员布局这等隐秘情况,那些鬼的品级必然还不低。至少也要同他六品司尉一般才是知晓。
一番交谈下来雨势渐起,通判西怕地图被淋湿便连忙重新卷纳起来,却是眉头忽又一皱,偏头肃默问向地通判西北:“放哨的人,去了多久了?”
通判西北被问的一愣,正准备离开的孙拯闻言也是停伫了脚步。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雨势渐起滂沱。
场中勘隐司皆是戴上避雨油笠,只是更显寥然静寂。
通判西看着场中正歇息抱怨的勘隐司,却是感觉到耳边的声音十分空灵。嘈杂的灌雨声让他晃了晃神。
孙拯只觉着眼皮子一直在打着颤,心中也是生出一股子闷气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阵雨久久消散不去。
龚锦还在应付着诸多勘隐司同僚,只感觉那雨下生情之言纯属扯淡。
常言道仿人之器偶傀儡乃阴僻之物,易染聚邪灵,应常以阳光暴晒驱赶。入夜入雨,切莫离得这些玩意太近,天晓得它们会不会生出妖灵一个拿捏不准便摄人魂魄?
通判西看着眼前那番场景瞪大了眼珠子,连着孙拯也是愕然。
雨间小径,十数具身形不一的人影浮现,有的高九尺有余,形同巨兽。有的却是五尺差半寸的侏儒。
但细了看,却发现那十余人面色淡漠好似无人情,五官诡谲让人看着毛骨悚然。
通判西一早得到郑偃大破雍景郡勘隐司消息时不免奇怪,因为一个郡城勘隐司分支近两百人,其中不乏有人敲鼎。一个伪三宝能大杀一通全身而退说什么都有些过不去。
但只在那雨滴打在那十余人影无动于衷的身形上时,通判西再是沉不出气。只看着数十道细丝牵引他们各自做着寻常人根本做不到的动作时更是面色阴狠。
其中之一背对着场间众人,却是脸朝他们,好似脖子被硬生生的扭转了大半圈。
乌黑大口张开,却是占据了整副面孔的近三分之二。
“小心。”
无数银针从那乌黑大口锐射而出,刺透重重雨幕更显凌厉。
饶是先行百余魄镜刀出鞘,也是有当先三人被扎成了刺猬,如何还能活?
龚锦看着方才那位与自己不断搭话的男子栽倒在自己眼前,鲜血洒成豆子,有几滴迸射到了她的脸庞。她终是有些明白了身上这一身青隼代表的是什么。
代表皇权特许,代表天下无贼,更代表命不久矣。曾有勘隐司的人说过,魄镜刀出鞘,青隼变赤隼。
通判西咬了咬牙怒道:“谁说他未入三宝?”
十几具傀儡将近百青隼团团围住,雷光惊天,那铁乌的傀儡面孔黯然无神,但却足让人悚然惊骇。
……
此时不远的雍景郡城,城中文官吏员更是得到消息眼巴巴的盼望着京城勘隐司的人马尽快赶来,他们也好将这一烂摊子丢出去,勘隐司分支遭袭可不是小事。纸包不住火,皇帝震怒已是必然。
便像如今的雍景郡守任孺已经做好了丢掉官帽子的准备,但求不要祸及家人。
只是一骑飞马来报,带来的却不是他们想听到的勘隐司的人马到来的消息。
改身魔傀郑偃,只再一次掀起庙堂江湖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