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槐十多年前曾经委托香港一家知名拍卖行出售一幅文徵明的《春闱报喜图》,最终以三百七十万港币成交,搁当时算得上天价了。杨槐用这笔钱投资了几个项目,赚了不少钱,后来转战艺术圈,凭借扎实的国画功底和丰富人脉逐渐混出名声。这家伙出名之后开始急剧膨胀,变得乖戾嚣张、狂妄自大、口没遮拦,得罪过不少名人。这年头得罪名人不要紧,可千万不能得罪名人的粉丝,于是一夜之间网络上铺天盖地全是杨槐的黑材料,从幼儿园到大学、从毕业到成立工作室,老底儿被扒了个干干净净,赖以起家的《春闱报喜图》也成为口诛笔伐的焦点。
说来也奇怪,古籍中几乎找不到《春闱报喜图》的出处,但三位收藏名家却众口一词坚称是文徵明真迹,大家难免怀疑其中存在利益输送。后来一位收藏家出面澄清,并拿出三本冷僻的清朝古籍,书中确有关于《春闱报喜图》的记载,这场舆论风波才平息下来。
我不动声色地道:“嘉靖年间扬州一位名叫徐幸连的举人写过一部《金陵墨客志》,记录了江南一带文人墨客的风流逸事,其中一篇文章写到文徵明曾经收过七位学生,尤以关门弟子刘曦最受器重。刘曦虽然年纪最小,但书画造诣却是一众师兄弟里最高的。他性格豪迈奔放、不拘泥繁文缛节,本希望在仕途闯出一片天地,只可惜样子长得太丑、加上右手长有畸指,不讨考官喜爱,四次会试均铩羽而回。你那一幅《春闱报喜图》描摹得惟妙惟肖,连绢布造旧也做到极致,几乎骗过了所有人,却不知唯一的破绽竟然出在毫不起眼的‘六指儿’身上!”
我一边讲故事一边留意杨槐的反应,只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两道浓眉渐渐竖起,突然从大班椅上跳下来,冲到我面前摊开手掌喝道:“拿照片给我看看!”
我微微一笑,将照片递过去。杨槐眯起双眼凝神盯着照片中的孩童,由于照片尺寸比原画小得多,“六指儿”只有指甲般大小,畸指更是细如米粒,凭肉眼根本无法辨认。他又拿来放大镜仔细看了好几遍,仍然不敢确定,喃喃道:“照片太模糊,瞧不清楚有多少根指头……”
“这事儿好办,我一个电话就能叫朋友把真迹送过来,再邀约几位美术学院的教授一起观摩,你觉得如何?”
杨槐哼了一声,把照片丢还给我,悻悻然道:“你开个价吧,我一年到头给慈善机构、文化组织捐不少钱,不在乎多花个万儿八千,当作打发乞丐呗!”
我大呼意外,这家伙不惜花钱堵住我嘴巴,等同于默认拍卖的画作存在瑕疵,难怪引来那么多质疑!
昨晚滕晋在网上挖出杨槐底细,我对他卖画致富的一段经历非常怀疑,便想到拿这桩旧事作文章,先编造出“六指儿”传说,再到网上搜出《春闱报喜图》的照片、故意降低像素打印出来,达到“以真乱假”的效果。我之所以耍这小把戏当然不是为了讹诈,这家伙恃才傲物,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给他来个下马威、杀杀他的骄横之气,难以让他乖乖说出金牌和字匾的秘密。
我耸耸肩故作轻松道:“我不富裕,却也瞧不上你几个臭钱。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敢保证真迹永远不会在市面上出现!”
杨槐愣了一下,似乎对我的要求有点始料未及:“你想问些什么?”
“这两件东西你应该不陌生吧?”我掏出“孝行”和“严审”两块金牌掷在茶几上:“这是你的杰作吧?谁指使你刻的?”
杨槐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干笑两声道:“你绕那么大一圈子,就是为了几块金牌?”他点上一支烟,紧绷的眉头渐渐舒展,也许看出我并非冲着讹诈而来马上便宽心了。
我逼问道:“金牌是不是你刻的?”
杨槐嘿嘿一笑:“能辨认出金牌出自我手,可见你还有几分眼力。不过话说回来,你这不算啥本事,试问天底下除了我谁还有这份深厚的雕功?”
我懒得奚落他的自大,又追问道:“金牌一共有几块?是不是我爸叫你刻的?”
他吐出一团白雾,慢条斯理道:“老弟,我凭什么告诉你?你给我什么好处?”
“我不曝光《春闱报喜图》的秘密,让你高枕无忧、保存颜面,难道还不够换你几句说话?”
“我从来不轻信没亲眼见证过的东西,所谓的真迹、破绽全是你片面之辞,实际上对我没多大威胁。我虽然是个文化人,但骨子里没有古代文人‘轻利重义’的高风亮节,没好处的事情坚决不干。你要么拿钱砸我、撬开我嘴巴,没钱的话……”他提起手指朝门外点了点,“出门左转,赶紧滚蛋!”
我早料到他不会轻易就范,心中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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