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好看是好看,但性子难以捉摸。
时至中午,手机铃声响起,她刚起身便被一只略微薄凉的手抓住了手腕儿。
“你去哪儿?”
“拿外卖,有没有觉得好点儿?”
“嗯,抱歉,让你输了比赛吧。”
楚星祁微微收紧手掌,心下诧异,她的手腕儿纤细得不可思议。
“无妨。”
用了些力度抽回自己的手,她便走出了病房。走了几步,恰巧碰见了一个熟人。眸色不变,径直而过。
“叶清翎。”
齐晟煊忍不住开口叫住了她,今天他是来换药的,没曾想刚换好药便碰上她了。记得她刚转来他所待的学校时,他很欣赏她,成绩好又讲义气,无论让她帮忙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所以,那时的两人算是好朋友。只是后来的流言蜚语让他忍受不了别人异样的眼光,他逐渐也觉得她长得娘娘腔,毫无男子气概。
“没被打够?”
她双手环胸转过身,眉梢多了一丝冷厉。
“叶清翎,当初不是我把你关进地下室的。”
因为这件事,她再也没有来过学校。他曾白天去过那个地下室,腐烂潮湿,大量的鲜血在破旧的墙壁上蜿蜒成一幅巨大诡异的抽象画,虫鼠猖獗,窒息般的黑暗能将人心里所有的恐惧无限放大。
“有区别吗,压死骆驼的从来不是最后一根稻草,而是一开始你们就觉得无伤大雅的玩笑和恶作剧。你不记得了吗,你们给我编绰号,划掉我的校服,撕了我的书,换掉我的致词,甚至把我治疗心脏病的药倒进了垃圾桶。真要说你们干的那些龌龊事,恐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呢。”
闻言,齐晟煊一惊,他只给她起过绰号,平常也只是恶语相向罢了,至于她说的那些事他都没干过。但是万万没想到,在他的默许下,所有人都在变本加厉的欺负她。
“在德礼高中的叶清翎已经被你们杀死了。”
那个黑色的夜,地下室里阴冷得像没有任何生气的万蛇窟,无论女孩儿怎样呼喊救命,都没有任何人可以听见。因为那个被逮捕归案的凶手当初在建那个地下室时,就用了最好的隔音材料。
恐惧与绝望钻进了女孩儿的每一寸肌肤,心脏急剧跳动,痛苦袭来,令她的脸色遽然一白。混乱的记忆在脑海里重组,她到底是谁?来自异世的孤魂?可在异世她也是一个没有十七岁之前记忆的可悲之人。
“老四。”
秦轻阳从角落冲了出来,眼里是掩藏不住的担忧。刚刚她和那个姓齐的谈话,他都听见了。他一直以为少年光芒万丈,殊不知她曾在深渊里陷落,受尽欺凌。心口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有点疼。
楚星祁打开病房的门,余光看了看状态并不好的叶清翎,微微皱眉。他本想穿上衣服出院的,结果就看见她和齐晟煊碰上了,下意识的,他没走出去。结果,他就听到了一些令人很不愉快的对话。
“对,对不起。”
齐晟煊低下头,此刻少年的神情像极了从地下室里被带出来时,那种生无可恋的麻木平静,令他不敢与她的眼睛对视。
对不起?她努力压下心头的不适,轻笑一声,不是所有的对不起都可以换来一句没关系。因为那些伤痛,那些梦魇如影随形,让她即使忘记了记忆,仍然对密闭的空间产生本能的恐惧。
她想起来了啊,她不是来自异世的孤魂,她就是叶清翎。从那个地下室里出来后,她的精神已经崩溃了,但白天还要像个正常人一样做到事事完美。她坚持了一年,选择了一个无风的夜晚结束了生命。
然而,她却没想到她失去了这个世界的记忆,在另一个世界却好好的活着。在那里,她没有要掩藏的秘密,没有要背负的命运,还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有知己,有战友。即使面临绝境,她也能绝地反击,不放弃任何一丝生的希望。
如今在那个世界热血沸腾,为自己所坚持的信念而战的生活竟然是她的南柯一梦么?梦醒了,她回到了叶清翎的生活轨迹,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