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九泉之下如何见那列祖列宗呢?
刘协还是做了最后的挣扎,谓百官道:“满堂公卿皆是此意?”
堂下静悄悄一片,无人发话。
刘协面无表情道:“卿等多有世食汉禄者,如此行径,其心安乎?”
堂下依旧无人说话,除了偶尔几声哂笑。
用道德去让他们回心转意,刘协是真想多了。
刘协又道:“朕在位三十二年,无甚过错,如此行事,法理不合。”
华歆不想演了,仗剑起身,厉声道:“陛下宁不自知乎?倘无魏王,汉祚早终于董卓也,陛下岂能安生至此时?若无魏王,正不知天下几人称帝,几人称王。魏王有大功于天下,陛下不知感恩,反吝昔身位,真欲令天下共叛陛下邪?”
刘协看着底下跟着拔剑的魏兵,急不可耐的百官,彻底死心了。叹口气,说道:“随尔等意罢。”言毕,扔下玉玺,转身回宫。
人到中年,有了委屈,咬碎牙也得自己咽下去。
却说曹丕在邺城等的是望眼欲穿,终于等到了盖着章的禅让诏书,欣喜若狂,就要赶赴许昌,登基继位。
司马懿劝道:“王上且莫心急,还当谦辞不受,以绝天下之议。”
是啊,不急这一时半会。
于是华歆王朗自导自演了三次,最终决定在搞个受禅台,让汉献帝亲自禅让,名正言顺。
什么叫又当又立,这就是又当又立!
架不住华歆王朗等人催促,刘协沐浴更衣,陪着曹丕演完最后一出戏。
曹丕兴高采烈登上大宝,刘协则和文武百官跪在台下。百官高呼万岁,刘协眼中噙泪,也只能忍着。
华歆奏请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请陛下安置刘氏。”
曹丕这会儿挺高兴,略做思索道:“如此,封之为山阳公,无诏不得回京。”
刘协只能道:“谢圣上。”
这话怎么说怎么别扭。
百官高呼万岁,只有刘协默默离去,离开了这个吃人的旋涡。
曹丕登基,以魏作国号,改年号黄初。追谥父亲曹操为太祖武皇帝,追封夏侯惇为大将军。拜贾诩为太尉,华歆为相国,王朗为御史大夫;拜曹仁为大司马,封曹彰为任城王,任大将军。其余文武幕僚,尽皆升赏。
最后,又派士兵“保护”刘协,又隐去刘协行踪,对外宣布汉献帝病故。
此时的刘协,正走在去封地的路上,身边都是胁迫和监视自己的护卫。
行至河边,刘协回头望去,他看的,是洛阳的方向。
望旧都,意踌躇,帝王还作山阳虏,汉祚四百终归尘土。胜,归何处?败,归何处?
洛阳方向,落阳将尽,这是无边长夜前最后一缕亮色。
这着墨的,是二十四帝的落日;这奏响的,是四百炎汉的挽歌。
【幻想曲第一乐章:炎汉挽歌——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