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家超，你这么突然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雨竹看着林家超，一时之间竟有些心虚。

    “打扰到你了吧？”家超挑眉，冷冷地低头看着雨竹，本来就比雨竹高出将近一个头的他，此刻更有居高临下的冷峻感。

    “你在说什么胡话。”雨竹撇了撇嘴。

    “我在说胡话？是你做了亏心事，不敢认了吧。”家超一反常态，语气中带着酸劲儿与怒火。

    “没有……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呀。”雨竹听得有些害怕，声音软了下来。

    “我反常？我半个小时前就到了，看见你和一个男人回了家，本来以为没什么的……那我问你，程小姐，普通朋友需要帮忙系鞋带吗？”

    “不是，你听我说……”雨竹慌忙摆摆手，语速无意中也快了起来。

    “你怎么解释？”林家超转身要走。

    “别走……”程雨竹去拉他的手，“我们回去说好不好？”

    林家超沉默了良久，点点头同意了。

    回家后，二人坐在沙发上整理情绪。

    雨竹深吸一口气，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我和他真的没什么，我已经……尽力在回避他了。这件事也算是我的不对，我会找个机会和他说清楚的。”

    雨竹的表情委屈极了，但她强忍着眼泪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看到雨竹拼命忍着泪水，家超心软了。

    “刚才我也不对，态度不太好。不过我也是人，看到这样的情形，我还不能有点脾气吗？”

    林家超蹭了蹭鼻子，看着雨竹，又招招手让她过来，一把拉着她坐下，严肃而郑重地说：“我现在给你一次机会，你可以离开我。你走不走？”

    “不走。”雨竹回答得十分果断，情真意切。

    “好，那么以后也不许走了。”

    “嗯。”

    不知不觉间，雨竹和家超已经在一起快要一年了。虽说是聚少离多，过程也颇为坎坷，但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分开。

    自从雨竹在饭桌上鼓励家超写作后的整整半年，他在工作之余全身心投入到了创作中。

    “言归正传，我来呢，是想让你看看这个的。”林家超从手提包里掏出书稿，递给程雨竹。

    雨竹将书稿放平展开，一页一页地阅读了起来。

    这是一本超现实主义的书，通篇充满了隐喻和象征，乍看像童话，但处处影射着现实。

    “家超，我知道你喜欢卡夫卡，不过你这个书写出来，受众注定不会太广的，并且我感觉，你的指涉不太干脆，这样写的话……好像不算太好。”雨竹说得小心翼翼，害怕家超的自尊心受挫。

    听完后，家超仿佛被泼了半桶冷水，心凉了大半。

    他明白雨竹是对的，但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足够的创造力去完成雨竹所说的干脆地道的写作，但他不愿意承认。

    令他感到十分沮丧的不仅是他明白了自己没有成为作家的那一点点最为之重要的天分。更是雨竹一下子就指出了他小说中的不足，这意味着他不得不承认雨竹在文学上的天赋远高于他，他表达不出来的东西她能一阵见血地指出来。

    “你说得对，可我的水平也仅限于此了。”林家超颇感无奈。

    “没关系的，咱们慢慢来。”雨竹拍拍他，“正所谓伟大的事业都是艰难坎坷的！”

    “嗯……”家超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雨竹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也便没有继续说下去。

    至此之后，家超越发爱着雨竹，同时也嫉妒她。

    几经思索，他还是决定尝试一下，于是他准备用新的笔名投稿，看看他的书能否出版。

    没想到，一连几个月过去了，他的书石沉大海，投稿的几个出版社都没有消息，家超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

    比起毫无希望而言，有一丝希望而又破灭是最令人痛苦的，雨竹曾经燃起了他对文学的希望，让他相信自己是可以写出伟大的作品的，而现实又给了他狠狠的一个耳光，要他看清永远无法逾越的鸿沟。

    这一切雨竹全都看在眼底，可现实有时就是如此无奈，除了面对他别无他法。

    至此以后，家超似乎对创作闭口不言，专心致志地投身于文学史研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