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簪拢了一下,随意地披在身后。
她以为这次可以一睹他的真颜,未料他脸上戴了一张弥勒佛的微笑面具,唯有一双清透的眼眸从面具后露了出来。
她从船板上站了起来,伸手就要去揭他的面具。
那人未动,只黯然盯着她,“这是我最后的尊严,你确定要看?”
云九安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揭与不揭的窘迫。
那人拉下她的手指,“里面有干衣裳,快换了,李琮玉和落天瑶不会放弃追捕,得马上离开此地。”
云九安终是按下心底里的好奇进了船舱。
里面除了此人换下的一身湿衣,在小几上,还放了一叠干净的莲色衣裙。
她迅速把一身湿衣脱下,将干净衣裙换上。又挤了挤头发上的水,用放在几上的巾子反复搓擦着。
外间又传来了那人一连串的咳嗽声。
她的心都跟着揪了起来,此人本就有伤病,还下水救她,肯定是伤病又加重了。
她把半干的头发随意绾了个髻,推门出来,那人正在边咳边摇桨。
“我来吧。”她要去接替他。
那人抬眼看她,“我没事。你的伤怎么样?要不要紧?”
云九安笑了笑,“虽然被打得吐了血,那也是我故意为之,让他们放松警惕之手段,所以我并无大碍。”
那人点了点头。
云九安再问,“那个女子你知道她是谁?”
那人单手摇桨,“我没上船未见其真容,但是如果猜测无误的话,应该是静慈斋门下弟子落天瑶。”
云九安紧紧盯着他,话锋一转,“我已扮成男装,你又如何确定我在那艘船舫上?又如何能在水底找到我?”
那人也回视着她,“你一定要问得这般清楚?”
风在撩动,带着寒意。不远处依稀传来咿咿呀呀的唱曲声,“……红脸如开莲……素肤若凝脂……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
云九安终是移开了眼,“我想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乌蓬船已渐渐靠近岸边,灯火逐渐盛了起来。
“叫我温戎吧。”
“温容?容易的容?”
“不是。是戎马一生的戎。”
相同的音,两个截然不同的意境。
云九安看了他一眼,“只怕也非你真名。”
船已找了个空处停靠,温戎跳了上去,回头拉她,“情非得已。”
云九安无视他的好意,自行跳下船,“人与人之间的往来要讲究公平和礼尚往来。你似乎对我知之甚详,而我对你却一无所知,令人相当膈应。”
温戎转身朝石阶上迈去,“先回去再说。”
云九安挑眉,“回哪里?”
温戎语调带了一丝轻松之意,“自然是柳宅。”
云九安回头看乌蓬船,有些担心里面的湿衣会暴露了行踪。
他头也没回,似就知道了她的意思,“不用管,会有人收拾。自此以后,刘大人的小徒弟已葬身镜湖,世间再不会有阿九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