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湘阴商会的说法,舍得一身剐,不把烟草局的人拉下水,拿到最大的把柄,这行当肯定做不下去。
没奈何之下,他们只能拿更次一级的分享商出气。
很不凑巧,能拿到这些叶子的人,多多少少与省城的官员有旧。
成员囊括了任满转地方的流官家人,本地贪官污吏的亲信心腹,声誉很好的白马清流幕僚,甚至仕林有头有脸的进士,掌握乡间舆情走向的老牌举人。
把他们都得统统罪了,烟草局再狠也架不住,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这口气。
最后,烟草局稽查队的人,抓了几个无后台、无背景、无靠山的三无人员,确定了阶段性的胜利,自我陶醉了一番。
暗地里,更多的人手直接下沉到湘阴商会的老巢新县,一番密谈后,县衙里的三班六房统统行动起来,开始在市面上直接没收私货。
说是没收,其实早就打过招呼,毕竟叶子的买卖如此厚利,哪个三班六房的人没有分润到好处?自然是有人第一时间通风报信。
结果就是,百八十个衙役一起行动,也没有捞到私烟贩子的尾巴,只是抓了几个没人照应的小贩子,叶子的成色也最差。
这一幕正如下乡去的搜山犬,县城周边大片烟草地,翠绿的烟叶只当看不见,反倒是孜孜不倦地在深山老林里忙活,抓到种几棵烟草自用的守山人。
湘州泛滥开的私烟,公开的只有七八万石,未公开的是个秘密,估计至少也有二十万石上下,只多不少就是了。
结果烟草局和税所横扫省城以及周边各县,闹出好大的动静,最后只是抓了几个守山的老农,也没法判斩立决,毕竟有的是人不想看见开这个先例。
省城烟草局被人笑骂地很惨很惨,可是,更惨的陆续接踵而来。
宫廷采买太监送进宫里的上品叶子,很受官家和诸位宠妃的欢心。
太后原有着头疼的老毛病,熏炉里烧过几片叶子后,症状都没那么明显了,心里一高兴,时隔多年后,难得动了回笔,写了“解忧草”三个字,算是给宫廷采买太监的恩典了。
这样一来,湘州烟草局的黄金叶就彻底出局了,从此退出贡品名册,据说就连这机构能不能存在都难说。
毕竟他们辜负浩荡皇恩,还一度兴师动众,打压造出“解忧草”的湘阴商会,民间被滋扰地怨声载道。
对于皇家来说,贡品落选、进册都是寻常事,开国至今一个甲子,贡品来来回回换了多少茬?数都数不清!
至于,一群官员渎职越权,皇家也不在乎,别闹翻了天,闹到御前打擂台,什么都好说。
可是,此事闹地民怨沸腾,影响了皇家的威严,那就罪无可赦了。
好在,朝堂里也有人为他们说话,毕竟官官相卫嘛!
有湘州烟草局出身,跻入朝堂的御史,就带头提议烟草业前景甚好,利润丰厚,宜依照盐铁专营,由朝廷负责专管,从中抽取高额税钱,以充盈国库。
如此一来,不仅博得户部欢心,新建立的烟草总局,又可以安插许多自家人进去。
御史这番话在连消带打之下,顺利转移了皇家的视线,湘州烟草局不仅没过错,反而薄有功劳,很快恢复了元气。
唯一可惜的是,原本以他们为骨干初建的烟草总局,不得不扔出去,由得朝堂几大派系派人卡位。
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同理,这也是朝堂上,外行领导内行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