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笔画过丑,被宿溪立在那里沉稳如水、身形颀长出众、一动不动的游戏小人一衬托,看起来就像画坏了的草稿。
“本少爷今早吩咐厨房想吃梅菜扣肉,后厨特意做好了,却不知道是被哪个馋嘴的贼给偷了!”陆文秀斜着眼睛嚷嚷道:“至于么,是饿死鬼投胎么,连一道菜也要偷,若是被揪出了那人是谁,就等着被全宁王府耻笑吧!”
宿溪愕然睁大眼睛。
屁!死花生米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倒是大!
梅菜扣肉是你的个鬼!
她当时分明是见厨房能吃的都被吃完了,只有梅菜扣肉没人要,以为是剩下的,才弄来给崽崽的。
现在陆文秀带着一群人来,分明就是没事找事,借机发挥,为了报复之前的事情找由头!
但无论如何,宿溪也意识到了自己好心办了坏事。
只见陆文秀一群人盛气凌人,而她的游戏小人孤身一人。
他脏兮兮的袍子上还有未干的雪水,被寒风卷起,犹如随时会被扯碎,他漆黑的眸子里隐隐有几分愤怒,身侧的拳头也不易察觉地握起,但仍按捺住没有动。
宿溪突然就心尖被扎了一刀,竟然对一个游戏人物产生了愧疚的情绪。
路甲捂着屁股,跟着帮腔道:“对,而且当时我二人将食盒落在后厨了,怎么现在跑到你这里来了?肯定是你自己取来的,见到二少爷的菜,犯了馋偷走了。”
路乙也揉着青肿了的脸,牙齿漏风道:“二少爷,现在您的美味佳肴指不定已经进了他的肚子。”
陆唤冷冷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果然如他所料,事出反常必有妖,他说怎么后厨会突然送来一道热气腾腾的饭菜,原来是陆文秀要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
前几日朝廷考官来查,他虽然是庶子,但也被召过去一道参加,结果胜了陆文秀与陆裕安两人,陆文秀颜面扫地,这之后便想尽办法找茬子。
前日还没闹够,今日竟然又想出了一招栽赃嫁祸!
宿溪见到游戏小人难看的脸色,也同时想到,刚才要不是自己挡着门不让游戏小人出来把饭菜倒掉,这会儿这道惹祸的梅菜扣肉早就被倒进隔壁马厩了,陆文秀这些憨批找不到什么证据,还怎么冤枉人?
就因为她——
可是,这游戏真是变化多端,谁能想得到啊?
到底哪个辣鸡程序员编出来的?!
宿溪有点急,手肘撑在床上有点酸疼,也不敢移开视线,上午她还说不会沉迷游戏,这会儿她完全宛如网瘾少女!
“哼,你敢不敢打开你身后的食盒让我们二少爷看看。”后厨总管道:“若是在你这里找到了,你就得承认你是个偷东西的贼!”
后厨总管确定无比,那道菜肯定是陆唤偷走的,因为在厨房发现梅菜扣肉不见了,而地上撒了一地的糠菜馒头,不是陆唤调换了那能是谁?
而即便陆唤没有偷,是哪个下人偷的,梅菜扣肉不见了,也能推锅到他身上,就说是他吃了。
反正,陆二少就只是想找个由头教训看不顺眼的眼中钉陆唤,并不在乎梅菜扣肉真的去了哪儿。
陆文秀赞赏地看了一眼后厨总管,他给自己找了个好由头。
而陆唤神情难看,脸色沉郁,漆黑瞳孔里浮动着几丝冷鸷。
他已足够警惕,但却不知道怎么近来匪夷所思的事情频繁发生,今日自己到底是烧糊涂了,动作慢了一步?还是放松了警惕,竟然中了陆文秀的圈套。
见他这副神情,陆文秀愈发觉得那道梅菜扣肉就在他身后的食盒里。
现在自己只需要亲手过去将食盒掀开,便能叫陆唤这个不肯跪下的庶子变成小偷,折辱他的名声!
陆文秀心情大悦,得意洋洋地勾勾手指头,让路甲将陆裕安和宁王府其他下人全都叫过来。
这热闹嘛,当然是要越多人看着越好玩。
……
没过一会儿,陆裕安还真被请来了,跟在后面的还有一大堆下人,几乎整个宁王府的下人都跑过来看热闹的。他们平时不敢正大光明看热闹,这次可是二少爷特意吩咐他们过来的。
陆裕安比陆文秀还要年长上几岁,看起来沉稳许多,拧着眉,说着场面话:“究竟怎么回事?宁王府中偷窃一事可不是小事,文秀你可有什么真凭实据?”
后面一群下人窃窃私语,对陆唤指指点点。
一个下人凑过来,在陆文秀耳边对他小声道:“少爷,那道梅菜扣肉肯定在他身后的食盒里,我方闻到了味道,您只管揭穿。”
陆文秀得意极了,对陆裕安道:“我自然有证据。”
接着,他对身后的一众下人道:“你们可都睁大眼睛看看,到底谁是宁王府中连本少爷的一道菜都要偷的人!如此偷吃行径,连乞丐都不如!若是实在饥饿,可以求本少嘛,何必偷呢?”
他字字恶意,瞥向陆唤。
“给我把他身后的食盒打开!”
寒风凛冽,陆唤漆黑眼底像是结了一层冰霜,他死死盯着陆文秀,抿着唇一声不吭。
剑拔弩张,气氛绷得不行。
陆文秀哼笑一声,推开后厨总管,亲自走到那食盒前,将食盒拎起当着众人的面晃了一圈,动作故意放得极慢,然后将手按在上面。
而与此同时——
宿溪动了一下屏幕。
“哗——”陆文秀故弄玄虚得不行,足足吊足了陆裕安和所有下人胃口,才陡然掀开食盒盖子。
他面露得意,恶声恶气道:“怎么,这可是当场抓获啊!”
可,空气却一片死寂。
食盒内,哪里来的他所说的美味佳肴,分明是——
冷掉了的米糠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