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伯又从一旁拿来了大夫开的方子,罗浥尘细细看了一下,也无甚差错,于是点点头,道:“虽然只是伤风,但日常也要注意,眼下天气日渐严寒,再不可冒雨淋湿了。”
语气有些严肃,但顾唯却弯了弯唇角。
罗浥尘见他精神不济,叮嘱一番后,便起身告辞。沈伯一直送她出了堂屋,待人远去后,才走到屋外的一处拐角,那里向后凹进去,形成一个平台,上面摆满了一干厨具,正是这里住户用来生火做饭的小庖屋,现在已过了饭点,但其中一个小炉火烧得正旺,上面的药壶壶嘴正往外冒着腾腾水汽。
沈伯走上前,灭了炉中火,倒了一碗浓浓的汤药,起身折返。
回到房中,却见顾唯斜靠在枕上,双眸凝着窗外一颗槐树,怔怔出神。沈伯递上了还冒着热气的汤药,一手比划着什么。
顾唯接过汤碗,眉头微微蹙了一下,但下一瞬,却一口饮尽了。
“咳咳——”
顾唯从袖中拿出手巾,抵住唇,好半晌,喘咳声才渐消,一抬头,便见沈伯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于是手中比划着回道:“我无事,你放心。”
见沈伯还立在床旁,似乎还有事,不由诧异道:“何事?”
沈伯虽不知道方才罗浥尘具体和他家郎君说了什么,但从他们两人的表情也猜得出郎君并没有将之前的事对罗娘子全盘托出,于是举起手比划着问了出来。
顾唯看清了他的手势,眼眸有一瞬间默然,迟了片刻,方道:“我不愿她因为此事而对我心生愧疚。”
屋外又是一阵寒风呼啸,话语如沙,转瞬便融进呜呜的风声中。
那夜,沈伯潜进南山阁密道,并找到了密道出口,等顾唯赶到时,罗浥尘已被人带着上了一艘客船,顾唯虽心急,但也无计可施,正焦急时,便见赵怀义带着一队人马赶到了渡口,于是顾唯这才仿着罗浥尘的笔迹,在码头大石下留下了线索。
那天夜里,他冒雨而归,虽然受了寒,这几日不得不躺在床榻上,但心中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忧着罗娘子。
还好,还好,她安然无事。
于他,便是生了一场大病,也值当了。
他知道,罗娘子有喜欢的人,在双清阁中,她见到那个玉面大人,她的眉梢她的眼角都溢满了娇俏的欢喜。那是一位女子面对心爱之人才有的表情。那一刻,他发觉自己嫉妒了。
他嫉妒那位能被罗娘子放在心间的男子,于是,在她遇险后,再次碰到那位大人时,他并没有立即告知,他想做那个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并救出她的人。
但他错了,错得太离谱,他非但没有能力救出她,反而耽误了时机,导致她被歹人带走,他不该因为心底那一点卑劣的心思却置她的危险不顾。
他太自私了。
也许,这一场风寒便是老天对他的惩罚……
顾唯抬起头,望着窗外在风中漂浮着上上下下的枯叶,眼眸却慢慢暗淡下来。